年,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一根筋,每天来来回回地练习那两个拳架,雷打不动。他觉得自己要是读书能有陈平安练拳一半用功,早就是观湖书院的读书种子了。
柳赤诚很快看到陈平安一路小跑回来,除了一大捧枯枝,还拎着个四五尺高的古老物件。陈平安询问他这到底是啥,值不值钱。柳赤诚看得直翻白眼,没好气道:“就是个长檠,放油灯的,穷苦门户只有短檠,可没这么讲究。按照一些稗官野史的记载,在很久以前,佛家的寺庙比皇帝老子还有钱,这不是反了天是什么,于是就有了几次灭佛。你手里这个长檠要是新的就还行,现在就是破铜烂铁,不值几文钱。”
陈平安有些惋惜,放下枯枝后,屁颠屁颠地将长檠重新给拿回原地放着了。
柳赤诚摸着额头,觉得自己跟这么一号土鳖行走江湖,挺丢人现眼的。
饭菜煮热后,柳赤诚挑三拣四吃过了晚餐,就开始收拾被褥,准备做春秋大梦。徐远霞喝够了酒,向后一倒就开始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今天张山峰负责守前半夜,陈平安守后半夜。陈平安先是把那些菩萨天王的破败神像收拢起来,分别堆在能够遮挡风雨的角落。做完这些,就开始在坑洼不平的空地上练习走桩。
如今陈平安的拳,按照柳赤诚的话说,就是一次出拳慢得能够让他睡一觉。可今夜却突然开始加快打拳的速度,最终快若奔雷,身体四周呼啸成风,片刻之后,才又开始放慢速度。
张山峰走过去看了一会儿,笑问道:“怎么,有点心烦”
陈平安站定收起拳架,无奈道:“摸到了一点门槛,可就是跨不过去,不上不下的,就觉得有些不痛快。”
张山峰笑道:“你小子这是要破境的意思啊,二十岁以下的武道四境小宗师,便是在我们北俱芦洲的江湖,都很生猛了。”
陈平安叹了口气:“出门前有人告诉我,到达老龙城之前,最好能够跻身纯粹武夫的炼气境。”
突然之间,远处张山峰搁放在行囊上边的听妖铃剧烈振动起来,张山峰心中一惊:“有妖气接近寺庙!”
陈平安点点头:“你先把听妖铃收起来,免得打草惊蛇。”
徐远霞迅速坐起身,大笑道:“咱仨真是生意兴隆啊,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笑过之后,徐远霞一抹络腮胡,双手各自按住腰间长短刀的刀柄,沉声道:“但是切记,斩妖除魔,还是保命第一。”
陈平安和张山峰相视一笑,张山峰嘿嘿道:“我还有一张神行符。”
陈平安憋了一会儿,闷闷道:“我跑得快!”
龙泉郡,小镇谢家。
一名手中拿着几本书的长眉少年跑入院中,开心道:“老祖宗,今天我跟师父学了一门新剑诀。”
天君谢实点了点头,放下手中书籍。与人言语之时,哪怕是少年这样隔着无数辈分的晚辈,谢实还是会这般郑重其事,绝不会左看右晃,心不在焉。少年如今还不知道这份气度的意义所在,更多还是想着老祖宗的道家天君头衔,想着此次南下返乡的千秋大业,以及沉浸在谢家必然崛起的巨大喜悦当中,对于这类细枝末节,毕竟年少,反而没有太大感觉。
谢实接过那几本书,放在石桌上,伸手示意少年落座。
少年轻轻坐下后,问道:“老祖宗,可入得法眼”
谢实轻轻拍了拍书,笑道:“怎么会入不得,我若是去考取功名,拿到会试资格都悬乎。”
谢实虽然相貌粗朴,跟小镇庄稼汉相差无几,可事实上却博览群书,通晓三教学问,他待在谢家老宅这段时日就是在小院看书。少年每天在阮家铺子那边打铁、铸剑归来,都会捎带几本从小镇新开书铺购得的书籍。谢实早就告诉少年,不必拘泥于道家典籍,什么书都可以买。
谢实突然站起身,少年自然而然跟着起身,一大一小就这么站了约莫半炷香工夫,少年才惊骇地发现自己娘亲言笑晏晏地领着一个“年轻道士”来到院子。等到妇人离开后,谢实正要说话,登门拜访的莲冠道人伸手示意,让他坐下。
陆沉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以手掌作扇子,缓缓扇动清风,像是跟人拉家常一般,与谢实吩咐道:“等到宝瓶洲事了,你返回俱芦洲之后一甲子,贺小凉那边你多看着点,也不用如何帮她,只需保证她别死了就行。等她站稳脚跟,开宗立派,那个时候你倒是可以锦上添。人也好,钱也罢,法宝器物都行,多多益善,你们两个也算结下一桩善缘。”
谢实再次起身,拱手行礼道:“谨遵掌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