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豁达的性情,毫不扭捏地收下了,笑着说让陈平安放心,他一定将树下和鸾鸾两个孩子视若己出,绝不会委屈了他们。
陈平安最后抱拳道:“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这是陈平安的肺腑之言,所以他头一回把话说得文绉绉,却毫不难为情。
渔翁先生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目送四人步行远去,轻声笑道:“仙气侠义兼具,真国士也。”
刘高华用手肘轻轻推了一下大姐胳膊,笑问道:“姐,柳赤诚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能让你憋着不哭”
刘姑娘微笑道:“柳郎说等他功成名就了,一定会回来娶我,到时候一定要跟老丈人把臂言欢,让咱爹在酒桌上一口一个贤婿。”
刘高华龇牙咧嘴:“读书人的屁话,你真信啊”
刘姑娘双手捧在心口,痴痴望向那个头顶柳条环的书生背影,喃喃道:“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呀。”
刘高华无奈道:“一个大老爷们儿,多大岁数的人了,戴着个柳条环也不害臊,这种穷秀才能有啥出息”
刘姑娘一脚踩在弟弟脚背上,气恼道:“不许这么说你姐夫。”
刘高华疼得赶紧缩回脚,站远一些,双手抱住后脑勺,优哉游哉,结果脑袋给人重重一巴掌拍下。刘高华转头就要破口大骂,结果整个人像是给人勒住了脖子,死活开不了口,涨红着脸憋了半天,悻悻然喊道:“爹。”刘姑娘更是紧张万分。
脱了官服换上一身文士青衫的刘太守站在两个儿女之间问道:“你跟陈平安是朋友”
刘高华一时半会儿吃不准老爹的名士脾气和言语深意,小心翼翼道:“算是”
刘太守瞥了眼儿子,呵呵一笑,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向渔翁先生,与老人一路聊起了道德文章。
刘姑娘偷偷拍着心口,如释重负。
刘高华轻声问道:“姐,我又说错话啦”
刘姑娘幸灾乐祸道:“债多不压身,就这样了,你怕什么”
刘高华一声哀号。
姐弟二人不敢凑到父亲身边去,怕遭白眼,更怕自投罗网,就在后边不远不近地跟着。
赵树下突然放慢脚步,来到刘高华身边,悄悄道:“刘大哥,我家先生夸你好呢,说你有孝心,秉性纯良,你爹说哪里哪里,勉勉强强不辱家风而已。”
结果刘高华恁大一个大老爷们儿,刚在背后说柳赤诚没出息,现在自己快步跑向河边,说是洗把脸去了。
一行人难得偷闲,沿着官道缓缓走回胭脂郡城,先后与一个俊美少年擦肩而过。少年手中甩着一大把柳条儿,眉心处有一抹枣红印记,长得真是漂亮。
三天后的夜晚,陈平安四人在去往梳水国的一条僻静山路上,落脚在一个破败古寺内。刘太守之前说过一件事,听说梳水国的地龙山有一处不见于官府记载的古怪“渡口”,极有可能就是陈平安想要找的那种地方,是山上神仙乘船在云海中御风远游的出发点。徐远霞到时候会在那里跟两人告别,独自去往宝瓶洲东南的青鸾国,将朋友的那坛骨灰送回家乡。
徐远霞喜欢步行游历山川,而且还喜欢写山水游记,记录那些奇险雄怪的风景地貌,所以一直不愿意乘坐仙家渡船。柳赤诚则是要去宝瓶洲西南的一个谁都没听过的地方,就连见多识广的徐远霞都从未耳闻。
夜间这座荒废已久的古寺有些瘆人,佛家的四大天王神像俱已倒地,而且寺庙占地很大,空荡荡的,穿堂风、过廊风,加上山林之间偶有鸮声骤然而起,吓得柳赤诚嘴皮子一直打战,哪怕点燃了一堆篝火,还是拼了命往徐远霞身边靠,总觉得这哥们儿长得最凶,肯定能够镇住鬼魅阴物,而陈平安和张山峰那样的少年,多半靠不住。至于暂居他体内的那只“脂粉老鬼”,柳赤诚从来不觉得他有多厉害。连金丹境神仙都不是,只会躲起来吹牛。要是真厉害,还会给人镇压那么多年,需要他柳赤诚去救再说了,真正的神仙,哪一个不是仙风道骨,谁他娘的披上一件粉色道袍招摇过市反正他柳赤诚臊得慌。
柳赤诚所思所想,被他取了个“脂粉老鬼”绰号的家伙一清二楚。而老鬼披上粉色道袍长久现世后,柳赤诚几次都是彻底失忆,直到老鬼愿意返还身躯为止,这让柳赤诚恨得牙痒痒。
他撅起屁股蹲着,伸手烤火取暖,满脸愁容。过会儿又扬起脑袋左看右看,觉得古寺在夜幕笼罩下越发可怕。好在徐远霞在喝酒,小张道士在那边练剑,让柳赤诚略微心安几分。至于陈平安,则去了远处找生火煮饭的枯枝。柳赤诚确实佩服这个姓陈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