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柳流棠满脸遗憾地瞧着谢邀月，最终低着嗓音喃喃道：“原来你在谢家的权势没我想象里多啊。做世家姑娘竟没我抛头露面经商来得自如，真是可怜。”谢邀月拂了拂裙裾膝盖，像想起什么沉默垂眼，被柳流棠误解成委屈，她眼里的怜悯愈发浓郁。

“好可怜的谢家妹妹，你需要银钱和粮食吗？待宴席结束我就进铺里放话给你囤粮。”

听闻此话，谢邀月抬眼瞥着柳流棠，柳流棠圆溜溜的杏眼澄澈真诚，话语说得极自然。谢邀月沉静地窥探她神情，若非她突兀提起钱货粮食，她竟不曾想到。

柳流棠怕早就晓得谢邀月想做的事情。

她觉得有趣，想和她一起做。

谢邀月细细琢磨，想起她归家烧得迷迷糊糊，她娘亲谢蕴落座床榻，怒骂席玉的话语断断续续，谢蕴甚至摔碎瓷器愤恨地瞧着他，他跪在床前低垂着脑袋，不曾辩解。

其间掺着什么…柳家经商的姑娘送来给谢邀月的药材。

她娘亲提起柳流棠和谢家不曾有联络，她莫名给谢家落帖送药材和粮食，约莫没什么好事。

“我进安阳县施粥赈灾，柳姑娘曾朝谢家赠银钱和粮食，我没记错吧？”

见柳流棠略扭捏羞怯地想避让，谢邀月垂眼瞧着膝盖团扇淡淡接话：“若是你柳流棠不认，就莫要怪旁人冒领了。”

“我病弱缠绵床榻许久，竟不知柳姑娘经商一道颇有造诣。做好事竟不肯吐露丝毫，是我境界不够。”

“我若做事情，做五分就亮七分，做七分我便要宣扬十分。”

柳流棠讪讪笑着来牵谢邀月。

“哎呀我做好事做善事，不要你报答不好吗？”谢邀月似想再说话，被柳流棠打断，“你瞧，我的婢女领着青楼捧花魁的妈妈回来了，我就说我能做的吧。”

柳流棠攥着谢邀月的袖管，眼睛澄澈璀璨亮晶晶如同一汪水。她倚靠着凉亭回廊想了想和谢邀月脑袋凑着脑袋窃窃私语。险些脸颊贴着脸颊，如同做夫妻般亲密。

“挑男宠搁一搁吧，将皇嗣拐进青楼被凌辱虐待更有趣，我要和你一起动手。”

谢邀月想不通，她抬腕握紧柳流棠的腕骨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会厌恶九皇子？”

檀香袅袅燃烧弥散，浸透凉亭和两位姑娘的裙裾袖管。柳流棠微微垂眼避让着谢邀月探寻眼神，谢邀月安静地等候，她一直都很有耐心。

半晌，柳流棠轻声吐露：“我不喜欢他。”始终不喜欢他。

九皇子进江南很招摇，随意打砸商铺抢夺姑娘，掐死柳流棠胭脂铺隔壁院落瞎眼小姑娘的猫。甚至随意朝商铺里放火，看热闹鼓着掌活蹦乱跳。

柳流棠躲在胭脂铺的柜台里蜷缩着腿，脑袋轻柔地靠着膝盖。屋外街道烧得噼里啪啦，偶尔朝烈焰深深里传来微弱凄厉的哀嚎。她捂着耳朵面无表情的想，哪怕皇嗣进江南安静懂礼，她依然不会喜欢他。

狗东西。

什么时候能将命当成命。

“姑娘家抛头露面经商做生意早就被江南世族和普通百姓辱骂看不起了，皇嗣更是不将我的命当做命。”

谢邀月抬腕轻飘飘地拍一拍柳流棠肩膀，她抬眼朝着谢邀月笑得眯起眼睛，笑意苦涩嘲讽。被随便扔烂菜叶，指着脑袋骂不守妇道。

柳流棠是心性极强的姑娘。

她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得成。

“九皇子难得栽到我手里，我不愿意放过他。”

“我明白了。”

谢邀月偷偷唤来席玉更换男裳混进前院宴席，朱颜领着青楼嬷嬷隐瞒九皇子身份，将要发卖的稚嫩孩童指给她瞧。微微抽条的九皇子抢掉身旁的酒壶。朱颜故做厌恶嘴里嘀嘀咕咕同她说，那是被朝廷流放的家族其一，偷偷跑来江南分支混进院做贵公子。

青楼嬷嬷识趣，喜滋滋地瞧着皇嗣圆润的脸颊。故意靠近朱颜偷偷说，姑娘安心，妈妈我做此事做得十来年，晓得上京的朝堂想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此事会做得极好。

一股脑被青楼嬷嬷答应，朱颜微微阖眼假装晓得，对她的态度满意。嬷嬷瞧着九皇子是愈看愈满意，甚至想好该如何做，将他拐进青楼，初夜该如何拍卖。

能赚得好些钱财。

嬷嬷做梦都没想起如此好事能唤她来，喜滋滋地谄媚地瞧着朱颜，朱颜忍着脾性望她，寒着脸颊问：“看够了吗？”

“这张脸你要死死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