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女子如何。
茶炉微微翻滚,投进茶壶里的绿茶随着翻涌的寒梅雪水。水雾翻腾起来,雾蒙蒙隔绝谢邀月同沈帛的眼睛。谢邀月抿抿唇,端着茶盏缓慢往棋盘落子。沈帛瞧着棋盘微怔,姑娘家落子对弈竟如此强势。
谢邀月敲着棋盘,姑娘笑盈盈的偏着脑袋,席玉安静地踏进亭台,缓步站稳,躬身将外裳破损的衣料递给谢邀月。
“不是很清楚,但沈某能猜到几分。”
沈帛轻声道。
他晓得他娘想做的事情,推己及人,自然能揣测谢邀月的想法。谢家想要的绝不是皇帝眼皮底下死里逃生,她娘想做的事情,谢邀月做不到。她在意的东西很多,做事不如他娘亲决绝。
“沈公子,能猜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帮上我是另一回事。你先将沈家攥进手里再说吧。”
谢邀月不晓得他猜到几分。
但无所谓。
谢家做的事情够逾矩,沈家也没好多少。
谢家囤粮,同富商往来,甚至——囤积私兵。谢邀月曾连夜派席玉寻会炼铁的铁匠偷偷进府备着兵器。谢蕴掀起眼帘,对她闺女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要囤积,短时间里做不完。先由着谢邀月折腾,谢蕴帮谢邀月收尾就是。
沈尚书偷偷同敌国联络,借着给沈帛他娘亲买脂粉,由镖局携带信远远地送去。他是沈家人,年幼时却是被胡女养在院落里,待稍稍懂事再转移到主母膝下。
做这些倒不是想救胡女归国。
胡女早早就死啦。
沈帛他爹将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投敌纯粹是觉得敌国有趣。他懒得管引敌军进国要死多少人,横竖死的不是他。
想要权势,想要金钱,想要…养蛊般从沈家偌大家族里杀起,杀到最后,培养活下来的后嗣。
“…我会尽快。谢姑娘想做的事,沈某会尽量配合。毕竟——上京那位看起来不好相处。”
沈帛顿了顿,继续说道。
“哪怕沈家都不做,他也容不下沈家。更何况世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位想除掉沈家,更想除掉所有世族。”
谢邀月轻轻颔首。
席玉听至此,突然明确谢邀月因何不与沈家争锋,她拿着谢家的资源和权势同沈家抢,抢输抢赢都是两败俱伤。沈尚书疯狗似的逮着人就咬,沈帛他娘沈夫人惯是副她能赢最好,赢不得她就毁掉沈家的做派。沈帛是看得清明,偏偏他没有权势。
他没有话语权。
说话没人听。
“那位的手段确实不高明,世族虽争虽抢,到底是一条心。唇亡齿寒,谁愿意图他一句话就该赴死。”
茶盏被谢邀月掀杯盖微微拨弄着茶叶,沈帛落子后迷茫地瞧着谢邀月。他晓得世家要联手,他要如何取得沈家的权势,才能保住他和他娘亲。沈帛脑袋乱糟糟,他细致地瞧着棋局。皇家,篡位,谋反…弑父?
皇家更新迭代,篡位的手段多得紧,谋反,弑父都算寻常手段。沈帛琢磨着想拿权势,寻常路怕是难走。
沈帛缓缓地举起茶盏,轻声道。
“茶要趁热喝,事情要趁早做。我相信谢姑娘能做出判断,也有耐心等待沈家给出的诚意,对吗?”
谢邀月抬腕收拾棋局,白子被噼里啪啦扔进棋篓,清脆动静悦耳。席玉接着婢女递来的糕饼碟,收拾好棋盘再摆进桌案上。躬身恭敬地将银筷递给她,待谢邀月接过,再重新执一双银筷转身递给沈帛。
闻言,谢邀月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帛。
“那得看沈家的诚意能给到多少,空手套白狼,哪有如此好的事情呀。”
“沈某能给到沈家三成的生意收成。”
沈帛略微思考就做出承诺。
谢邀月慵懒地倚靠着亭台围栏,食指慢慢地敲着石板桌案,像在思考沈家的生意收成够不够格。沈尚书是有点脑袋,晓得老皇帝想杀世族夺权就自请离京。加上沈家通敌借的是镖局的势。
生意收成很诱人,谢邀月确实缺钱。
谢家的钱早就够了,但要做她想要做的事情,那些钱远远不够。
“不够。”
谢邀月摇摇头,低声道。
“我要沈家安阳县到迦月胡国的商道。”
“沈帛,你于沈家虽有权势,沈家却并非你的一言堂。谈到这里,我能保你和你娘亲一条命。剩下的待你取代你爹,再来同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