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月拿起汤匙慢慢品,谢蕴饶有兴致地撑着脸瞧她。
“好吃吗?”
谢蕴张嘴问。
“很稀奇…是没吃过的味道。”
谢邀月斟酌着回复。
“所以喜欢吗?”
谢蕴再问。
“…不好吃。”
谢邀月诚恳摇头。
谢蕴被她逗乐,微微眯起眼笑着摇头。婢女将碗碟撤掉,换了碗谢邀月喜欢的梅花汤饼和酸笋鸡丝汤,蟹黄饺被摆进漂亮的小碗碟端上桌。席玉微笑着弯腰端起一瓶石榴酒递给谢蕴,给谢邀月浅浅倒了个杯底。
谢蕴的奶嬷嬷拿起筷递给谢蕴,谢蕴像她年幼时蘸蘸酒杯,递给谢邀月。像哄她玩,蘸个筷尖给她尝尝味道。筷尖被她皱着眉推掉,转眼瞪向她娘亲。
“好啦好啦,乖乖去同沈家那小子碰面吧。不爱吃就不吃嘛,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石榴露酒露着透亮浓郁的深红色,果香和浅薄的酒香彼此纠缠。谢蕴将酒杯递给谢邀月,薄薄一层酒液覆盖着杯底。稍微喝点酒对身体好些。谢邀月随意抿抿酒液,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娘亲,结果收获她娘唤婢女将石榴露酒收进库房的话语。
“真的不能喝?”
谢邀月疑惑。
“不能,你身子不好。”
谢蕴摇头。
谢邀月难得撇撇嘴,起身朝着谢蕴见礼 领着她的婢女回屋。
沈帛到底是来了。
他不敢给谢家递帖,寻着院落墙壁撑着手腕翻墙进院。沈帛堪堪翻墙落地就瞧见谢邀月领着席玉躲进树荫里候着他,他的外袍被树枝撕扯掉半截。沈帛略尴尬地站定,他是世家公子,学骑射,学时势,偏偏没学翻姑娘家的墙。
谢邀月懒散靠着树没说话,欣赏着沈帛的神情。席玉替她轻飘飘摇晃着折扇,他冷冷瞥向沈帛,也没言语。
沈帛勉强撑着姿态,隔着段距离同谢邀月说,“沈家不能明目张胆的拜访,沈某只能…以此方式见谢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谢邀月朝前抬脚向前,掀起眼淡淡瞧向沈帛。他想起和谢邀月初遇,便是他不讲理地往谢家别苑闯。硬生生莽到谢邀月眼前,被她身后高挑的婢女踹着膝盖跪地,再被她扯着领口拽近,轻蔑随意的说他不敢。
沈帛确实不敢。
他不喜欢沈家,不愿意替他没心肺的爹卖命。偏偏想要活着,想要保住他亲娘,便要跟着沈家跑,做沈家的一条狗。
世族后嗣,可怜之处就在于此。
既然享受世族给的条件,就要被培养成世家棋子,终其一生为其卖命。沈帛年幼时曾细细琢磨着干脆一把火将整个沈家宅院烧掉,他险些动手,阻拦他的是猫。猫摇摇晃晃地绕着他蹭,咬起他烤兔儿没撕扯完的,残留在兔骨的肉。
沈帛怔怔地望着猫蹭他掌心,最终扯起唇角,假笑着将狸奴搂进臂弯里抱进书房。
自此后,沈家同沈家来往密切的家族都知晓,沈家大公子沈帛屋里有只极宝贝的狸奴。
“无妨,席玉,你将沈公子的衣料取来,我同他在院落里详谈便是。”
谢邀月微微颔首,侧着脸吩咐席玉,话音落就探手朝沈帛示意。抬腕朝院落水榭走时,谢邀月同他解释道:“我家不同于其他世族,闺阁姑娘的教养我依然要守。”若是最终没能成,谢邀月便借着家世嫁于旁人,最差能保着一条命。“没法在屋里招待沈公子,公子见谅。”
沈帛疑惑地看着谢邀月,她淡然带路。竟像没瞧见沈帛探寻的眼神。
沈帛他亲娘选上谢邀月,沈帛好奇得紧。他细细琢磨,被锁进院落深深的闺阁姑娘能有何手腕。他娘亲何等厉害的人,哪怕嫁进尚书府都没能摆脱宅院吃人的结局。更何况没出嫁的姑娘谢邀月。
她竟比他娘还要聪慧么?
谢邀月踏进水榭亭台楼阁时,歪着脑袋笑盈盈地和沈帛说话。
“沈帛,怎么活不是活呢。”
她摊着手慵懒地倚靠着楼阁里的围栏,随意的给沈帛解惑。她以为沈帛是疑惑她逾矩多次,他都翻谢邀月的院墙进屋来,她倒守着莫名其妙的规矩。
“赖活也是活啊。”
“是,赖活着都是活着呀。”
沈帛躬身笑着道。
“我懒得同你说闲话,沈帛,沈家想做的事我都晓得。我能不管你家的破事,但我要借你家的势进上京。”
谢邀月话落,沈帛露出尴尬神色讪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