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
顾凉月坐在镜台前,选了支简单的碧绿簪子拿在手里把玩,抬眸有些愣怔地看着镜中替她挽发的听荷。
“你昨晚没睡觉吗?这哈欠连天的不说,怎么眼底一片乌青呢?”
听荷唇瓣微张,不等她开口说话,童嬷嬷忽地上前,笑着道:“启禀夫人,这丫头生怕孙氏趁人不注意,在偷从正门进来,生生在前院儿看了一宿!”
说话间,顾凉月手中的玉簪,便被她换成了支红宝石镶的喜鹊登梅簪。
顾凉月看着掌心的发簪,面色陡沉,她幽幽别过头去,眸色锐利地盯着那老嬷嬷,直看得她脊背发毛。
“童嬷嬷,我不管老夫人让你来我身边儿伺候是为了什么,但你既然来了,就得守本小姐的规矩!”
“你要记住,不要乱动我的东西!不要试图做我的主!私下里更不要叫我夫人!”
那发簪被顾凉月“咣当”扔进妆奁里的一瞬,童嬷嬷心里那根紧绷的弦霍地就断了,她难堪地垂下脑袋,声如蚊呐:“小姐的话,老奴都记住了。”
眼见听荷又将那翠绿翠绿的簪子戴在了顾凉月头上,童嬷嬷脸色黑得能滴墨。
她转眸看向窗外,心说,她都忘了上次自己被主家斥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须臾之后,见顾凉月带着听荷终于出了院子,她紧忙开始四处翻找,快些拿到老夫人要的东西,她就能回顾府了。
顾凉月照例去给太夫人、给侯府主母秦氏请安,却一如既往地吃了闭门羹。
谢老太太院儿里的人跟前几日一样,只与她道“不见”二字便关了院门,甚至都不屑于编个理由搪塞她。
秦氏身边的管事嬷嬷却与几日前不同,她冲顾凉月弓着身子,笑得极为和善。
“启禀侯夫人,我家主子说了,她不喜热闹,以后您就自由自在的,想干嘛干嘛!若是没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儿,每月月中来请安一次即可。”
“好。”顾凉月淡淡勾唇,转身后冷意瞬间便爬上了眉梢,眼神锐利而幽沉。
老被她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听荷,你最近盯紧了临风居,只要秦氏出了院子,你便立刻通知我。”
“是小姐!”听荷犹豫道,“小姐,墨薇还没回来,那个童嬷嬷……”
“放心,她无非就是老太太安在咱们身边儿的眼线而已,她不会在侯府生事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顾凉月黑亮亮的眸子里,光彩灵动而狡黠,“听荷,那个孙枳梦真的在侯府大门外等了一宿?”
“是!”想到自己一夜未眠,听荷近乎咬牙切齿地道,“管家都偷偷出去告诉她好几次了,说侯爷给太夫人侍疾呢,让她先回去,她却死活不肯走,现在还在大门外面儿呢!”
顾凉月勾唇:“走,咱们去看看!”
……
成安侯府的正门外,孙枳梦穿着大红喜袍,坐在小轿中等得望眼欲穿。
她来回抚摸着并未隆起的小腹,神色哀怨悲凉,整整一夜,足足四个时辰啊!
云舟哥哥怎能让她一个人在这狭小的轿子里,从天黑等到天明呢?
他不是说他唯爱她一人,就算他不能给她一个正室的身份,也要以正室之礼迎她入门吗?
就算谢老太太病了,将她接入府中安置好了,又需花费多长时间?
难道他像欺骗顾凉月那般,也欺骗了她吗?
孙枳梦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寒毛根根直竖。
不!
不会的!
她腹中可是成安侯府的长子,就算云舟哥哥不要她了,他也断然不会不要这个孩子!
眼见成安侯府的大门缓缓打开,满腹牢骚的喜娘,眉眼间终于有了笑意,“姑娘!这府里终于出来人了!”
云舟哥哥!!
孙枳梦兴奋地掀开轿帘,瞪圆了眼睛向门口望去,呼吸间,她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到了极点。
顾凉月?
怎会是她?
云舟哥哥呢?
身着水色衣裙,昂首立在石阶上的顾凉月,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她肌肤白皙如雪,娇俏动人的柳叶眉下,那双似水洗过一般的眼眸,亮晶晶的,活泼,灵动!
她只略施粉黛,并没有多余的首饰装扮,就连发髻上也只有一根简单的碧绿簪子,却衬得她出尘脱俗,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孙枳梦双拳紧握,嫉妒得快要七窍生烟!
哼,即便她顾凉月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又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