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亮高悬,成安侯府灯火通明。
“云舟啊……”
谢老太太这时也匆匆从内宅赶到了前院儿,她对坐在椅子上的顾凉月视而不见,径自走到了谢云舟身前:“这么晚了,你带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什么?”
谢云舟看着自己的祖母,晨起她劝顾凉月回门时,就是这身穿着打扮,看来她一直就没有休息。
他收起眉眼间的冷意,徐徐放缓了语气,“祖母,梦儿今夜入府,天色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谢老太太浅浅勾唇,难看的笑容里明显盛着几分担忧,“白日里出了那么多事儿,祖母哪儿睡得着啊!”
“太夫人安好啊?”顾凉月托了下自己的垂珠发簪,打了个哈欠也不看他二人:“祖母既然睡不着,那就别睡了,省得一会儿闹起来,您还得起身出来查看!”
谢老太太登时不悦,几步拐到顾凉月身前:“这几日你闹得还不够吗?顾凉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顾凉月声音慵懒,眼神异常冰凉,“这话太夫人应该问你孙儿才是!”
听荷抱着一堆红绸喜字冲过来,一把扔在了地上,童嬷嬷一罐火油浇下去,直接扔了个火折子在上面。
大火“呼”地一下着起来,吓得谢老太太心头直哆嗦:“敢在我成安侯府纵火?反了你们了!来人……”
“奴婢童氏见过太夫人!”童嬷嬷冲谢老太太福身行礼,开口不卑不亢:
“奴婢是顾家老夫人派来照顾我顾家小姐的,我家老夫人说了,顾家内里无论怎样,那关起门来都是顾家的家事!可顾家人走到哪儿,都不能被外人给欺负了!”
“谢侯爷今日当着顾家人的面儿,当着朝中一众官员的面儿,甚至当着半城百姓的面儿,用休妻来威胁我家小姐同意他纳个罪妇为妾,这本就惹了众怒……”
“今儿个夜里,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若再由着侯爷满室装红,从正门迎那孙枳梦入府,岂不是让人看了顾家的笑话?”
谢老太太心头火顿时又起,白日里闹出那么多事儿来,一会儿他二人再在侯府大打出手,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归根结底,都怪姓孙的那个小贱人,怪她死缠着她宝贝孙儿不放……
青天白日里,她勾着她孙儿云舟做那破事儿被抓了现行不说,还仗着她腹中未必能留下来孩子,生生让她折了七万两白银!
她就是个扫把星!
她早晚要给谢家惹出大乱子!
“来人将侯爷关进祠堂,立刻将那孙氏从小门儿抬进来!”
“祖母?”谢云舟急了,“本侯才是这成安侯府的当家人,您怎能还动不动就让本侯去祠堂?”
谢老太太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她一手带大的宝贝孙儿。
“你是当家人?”谢老太太勃然大怒,“好啊!那请咱们成安侯府的当家人,将老身那七万两棺材本,还有那副红宝石赤金头面都还回来!”
提到银子,谢云舟刚腾起的气势瞬间落了下去,
谢老太太也紧紧抿住了唇。
四下,陡然一片死寂。
成安侯府的下人们全都低下脑袋,皆垂着眉眼躬身而立。
“呵!”顾凉月本来在瞧天空中的繁星点点,闻言别过头,直勾勾地看向眼前的二人,话却是对她的心腹小丫鬟说的,“听荷,墨薇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出去接一下。”
“是!小姐!”
什么?他怎么没发现她身边竟少了一人?
谢云舟忽地皱起眉眼,愤恨地看向顾凉月,那个墨薇为何没与她一同回来?
她,她该不会是去东厂了吧?
谢老太太转了下浑浊的眸子,阖眼当即晕了过去。
“祖母?!”
“快!快来人,送太夫人回去!”
眨眼间,院中的人瞬时少了一半儿,
顾凉月见状,乐得前仰后合。
“哎呦!真真是好笑!”
她霍地起身,拂袖间顿生不怒自威之色,美眸流转,冷飕飕地剜过周遭众人。
不多时,从她口中轻飘飘说出来的几个字,却让一众下人心中发寒,不得不再三掂量……
“今日但凡敢放孙氏入府者,一律逐出侯府!”
侯府管家听得直呲牙,你说府中下人的身契都不在她手中,还有一些是老太爷在世时就在府中伺候的下人,这新夫人怎么将他们都逐出去?
可一想到她能几次三番地当众暴打侯爷,一天两次从太夫人身上割肉放血,他又不敢贸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