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就知道了，拉帘子确实在防人。不过，我可能猜错了防的对象。反正不是我。

就在她告诉我，她对我们很真实，对病人有时候会说假话之后，我深深点点头。因为我明白，她是在说最真切的一个道理，表面上，她对病人说了假话，但偏偏，这样的假话能让病人更快地进入到复健的轨道。

正在这时，一个病人经过我们，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我，好像在说：“你们怎么能骗病人呢？”

我笑着不说话，因为，我主要还是来学习和体验的。

“你什么毛病啊？”她看着病人，问道。

“我什么毛病都没有。”说完，病人笑笑，离开了。

“自作聪明，这种人最傻了。”她笑了笑。

看着她的表情，我也笑了。确实，那位病人不懂中医对身体激活的方式，更不懂有些谎言对病人精神振作从而促进和病人身体快速激活的效果。

当然了，病人如果全身心依赖医生，几乎是难以存在的。而且，也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好，正因为如此，她也很清楚，不是所有的病人都接治。

“你知道什么样的病人最难治吗？”她问。

“不知道。”我回答。

“那些神经已经被各种药物损毁了的。”她笑着说，“有些药物的治病原理，是用寒凉去包裹身体里的炎症，表面上看着很快就病好了，实际上很容易形成寒包热的状况。还有的药物看起来是在治病，实际上是在杀死病人的神经，也就是破坏病人的神经系统。一旦病人的神经系统被破坏，神仙都难救了。”

我不置可否，但我知道，她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毕竟，我母亲的家族没有阿尔兹海默病史，我母亲的阿尔兹海默，我至今仍怀疑最重要的问题来自她常年吃那避孕药。当然，我无法证实。

母亲去世后，我一直在思考，到底什么导致了中国的各种病人那么多。我觉得，过度医疗可能是比较重要的因素。

过度医疗，我不知道这种状况是怎么在中国出现并如此普遍的。我更不清楚为什么很多人并不是以自己的身体健康作为值得炫耀的事情，却总是在炫耀着自己能有钱治病，或者能公费医疗。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可笑的心态。可我偏偏知道，这种心态，与中国人现在总体上还比较贫穷有关。

如果所有人都看得起病、吃得起药，大约就不会有这种炫耀了吧？

我想起了我自己。

在我没有可能买上漂亮的衣服时，我曾给自己定下了衣服一件不低于一百元的目标。现在看起来很傻，但当时我确实有这个想法。等我衣食住行不再感觉紧张的时候，我反倒穿着二十元一件的衣服还觉得很舒坦。

正在我因为她的判断而不断在思考国家的各种事情时，我看到了她的态度：“我们治疗的是疑难杂症。其实说白了，很多是医生在医院里无法救了，将他们甩出来坐吃等死。我们呢，将其中一些还有救也愿意被救的，尽量帮他们治好。”

“如何知道他们还有救？”我问。

“看眼睛。”她笑了，“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如眼睛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