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一柄细如柳叶、寒光闪闪的小银刀。刀尖精准地探入伤口边缘,动作快如鬼魅,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
“嗤!”
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割裂熟革的轻响!
刀尖一挑!
那枚深嵌的、带着不祥暗红的乌黑铜屑碎片!
竟被他硬生生从模糊的血肉中剜了出来!
带出一小串粘稠的血珠和破碎的皮肉组织!
碎片落在黄院正摊开的、一方洁净的素白丝帕之上!乌黑的金属表面沾染着新鲜温热的血液,那丝暗红在血污中微微搏动,如同活物!散发出一种冰冷、邪恶、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黄院正看也未看那碎片,只迅速用丝帕将其裹紧,动作流畅地收入袖中。随即,银刀翻飞,药粉覆盖,棉布缠绕……动作行云流水,将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掌迅速包扎妥当。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目不暇接!陆九渊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怀中沈惊澜的身体在剜出铜屑的瞬间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猫哀鸣般的痛哼!随即再次陷入死寂。
!“走。”黄院正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指令。
陆九渊猛地回神!他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管地上那柄猎刀和污血玉盒!如同负伤的巨兽,用尽全身力气将沈惊澜冰冷瘫软的身体打横抱起!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撞开挡路的空气,大步流星朝着洞开的殿门、朝着殿外凄风苦雨走去!每一步都踏得金砖闷响!溅起地上残留的污血!
沈相踉跄着紧随其后,老泪纵横,口中不住喃喃:“澜儿……爹带你回家……回家……”
周砚白默默跟上,染血的月白直裰在幽暗中显得格外刺目。他走过那方被遗弃在地、污血浸透的青玉扁盒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目光扫过盒盖上那道最深、最狰狞的血槽,以及槽底残留的、几乎与污血融为一体的、一点极其微小的、难以辨认的暗色纤维痕迹。
他眼底深处,一丝极其复杂、如同寒潭微澜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他不再停留,快步跟上陆九渊沉重的步伐。
殿门在风雨中洞开。冰冷的、裹挟着泥土与草木腥气的风猛地灌入,将殿内残留的血腥、药气、梅雪残香彻底搅散。
陆九渊抱着沈惊澜,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却已支离破碎的琉璃,一步踏出这金碧辉煌的炼狱。
殿内,长公主依旧立于窗边,背影孤绝。她缓缓抬起手,指尖那枚赤金护甲轻轻拂过窗棂上那道被她刮出的深刻划痕。胭脂红的袖口边缘,一点极其细微的、如同被溅落的墨汁般的暗色污渍,悄然洇开。
萧韫负手立于书案旁,目光穿过洞开的殿门,落在陆九渊抱着沈惊澜、消失在风雨长廊尽头的背影上。靛青袍袖下,那只曾攥过墨玉玄蛇扳指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内侧一处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硬物轮廓。
他薄唇微启,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唇形开合,无声无息。
唯有窗外风雨,呜咽如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