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杀手

大概是成亲后的第三天，谢辛被她赶出新房，并且不允许与她同桌吃饭那天。

谢辛的大伯在外面赌输了钱，借酒消愁喝醉了。

原先谢大伯还顾忌谢辛娶了威远侯府嫡出的千金大小姐，不敢再对他动粗。

但，余袅袅的种种举动都表示对谢辛厌恶不已，他便故态复萌了。

那天已经两个月没有下雨的京城，迎来了一场特大暴雨。

余袅袅最讨厌这种黏糊糊的天气，会打湿她昂贵的绣花鞋和裙摆。

暴雨声掩盖了院子里谢大伯虐打谢辛的声音，等余袅袅从房里出来，想去厨房看看自己炖的燕窝的时候，才发现谢辛已经满身是血躺在下着暴雨的院中。

那时候的谢辛才几岁？

十六岁还是十七岁来着？

她记不清了。

记忆里只有谢辛那单薄的身子，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青色长衫，那青衫已经湿透，黏在他身上，显得他瘦弱的身体越发脆弱。

空气里似乎有血腥味在蔓延，但片刻就被雨水洗刷干净。

还算得上是少年的谢辛，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房门，那么大的暴雨，都不曾令他眨眼。

余袅袅当时都吓死了，还以为谢辛被打死，死不瞑目那种。

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血腥残忍的画面？

当时她做了什么？

她抬头看到谢大伯喝醉后，那双恶毒的眼睛也在瞪着自己，吓得跑回房间“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她不知道的是，谢辛那双一直不肯闭上的眼睛，在她关上门后，轻轻闭上了。

无望、嘲讽、痛苦、心寒……

百味杂陈。

他都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

可是……

余袅袅“腾”地一声坐了起来，仰头看着谢辛：“你只知道你晕过去之前的事，那你知道你晕过去之后我做了什么吗？”

她让黄莺去通知了被谢大伯赶出谢家的乐叔和阿福，让他们来救人。

在乐叔和阿福将人救走后，她还给了上好的伤药，重金给他请了最好的大夫，不然以他那伤势，又淋了雨发烧，只怕没命活到现在。

只不过她那时不喜欢谢辛，怕他醒来后误会自己对他有情，态度很恶劣的命令阿福和乐叔，不许他们告诉他，她为他做的一切。

也是她当初为了表明对这桩婚事的不满，一个护卫都没带去谢家，陪嫁的只有黄莺一个。

要不是如此，她也不至于怕谢大伯失去理智打伤她。

她当时不敢救，并非她心肠歹毒，想看着谢辛死。

她只是怕自己救人不成反被打。

但她听谢辛那个语气，这个狗男人显然是这么想她的。

“你……什么意思？”

冰冷的神情龟裂，那双蕴含着暴风雨的眼睛里，爆发出的光芒在闪闪烁烁。

“什么意思你去问阿福吧！别问我，反正我在你心里也只是一个眼睁睁看着你死，还见死不救的蛇蝎女人？”

不是吗？

在此之前，谢辛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在他对余袅袅心软时，才会又心生恶意，故意露出马脚，让四皇子盯上她。

他真要是不想余袅袅被卷入这些事情里，四皇子又怎么可能洞悉他的真实想法？

“停下！”

余袅袅冷着脸：“我这个恶毒的女人，不配与首辅大人同乘一车，还请首辅大人放我下去。”

她没有眼睁睁看着他死，狗男人却真真实实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而且还上来踩一脚。

太气人了。

哪怕她有求于谢辛，她也从未受过这种委屈。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捧在手心的。

“你不让阿福停下，我就跳下去了。”

黄莺一直高度集中，听着马车里的声音，听到自家小姐的话，他从阿福手里抢过勒马的缰绳，将马车驱至路边停下。

月光如水，静静的流淌在青石板路上，长街上静若无声，周边商铺人家，全都大门紧闭。

余袅袅在黄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一瘸一拐的向前走。

耳边传来窸窣虫鸣，安静的有些阴森诡异。

“莺儿……”

余袅袅死死抓住黄莺的手：“谢辛他……他跟在咱们身后吧？”

黄莺回头看了一眼：“小姐，跟着呢！”

余袅袅长吐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