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爹被撞折了腿,郎中说他要在床上躺三个月。换你你愿意吗?”
一老者缓缓问道:“令尊如今状况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
冯二没好气道:“那倒没有,能吃能睡,哎不是,要在床上躺三个月哎!老头,换你试试,看你受不受得了!”
见冯二说话不客气,旁边人也没好气道:“既然你爹来祈求的是一夜暴富,这不是得偿所愿了嘛,现在性命无忧,只是在家躺三个月,你怎么倒埋怨起神仙来了?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冯二面红耳赤:“是求暴富,可没说要腿折啊,这富贵给你要不要?”
“怎么不要?只是在床上躺三个月,又不是从此瘸了,换来一世温饱。你若不要,倒是把银子还回去啊?怎么?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伶牙俐齿的人回击他。
此时旁人都开始对他指指点点:“就是就是,自己贪心许的愿,一夜暴富有那么容易,也要有命受才行。”
冯二气不过,与人争执起来,庙里一阵喧哗。
此时,殿后传来一阵清脆悠扬的铃声,一抹薄蓝身影从绀色垂幔后缓缓地走出来,腰侧一条云纹月白垂绦坠着一只圆润小巧的铃铛,随着衣带摆动的幅度发出轻轻震颤,仿佛晨间清风拂散雾霾,林间泉水叮咚扫去烦扰,有种让人心静凝神之感。
古色拂尘垂于臂侧,银丝千缕,不惹尘埃。
这谪仙般的人物雪雕玉琢,只可惜被一条白纱蒙着双眼,只露出下半截小巧精致的脸,肤若莹玉,唇似莲瓣。乌发束于脑后如流瀑,插了一根桃木簪子,几缕未束入髻的发丝散于肩侧,如柔纱垂落。
众人发出惊叹之声,这山间小庙里竟有这样神仙般的人物。
日光涌进窗柩,香炉烟雾袅袅,映得小仙长神情莫测。
“诸位都请安静。”许怀岚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殿中逐渐安静下来。
他径直走到冯二面前,伸出手掌,白皙掌心里有颗蜡丸:“此药丸用近日摘得的灵草炼制而成,有活血温脉、接筋续骨之功效,有助于令尊的腿康复。拿回去后除了外面的蜡衣,用温水送服。”
许怀岚微微抬颌,光洁的下巴和白皙的脖颈形成一道完美的曲线,不仅围观的人惊讶,连冯二也怔愣着说不出话来。听闻仙家炼制的灵药,连都城的皇亲国戚都求不到,冯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神仙般的小道长,一时间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站在庙中央十分尴尬。
许怀岚又道:“对了,我记得令尊来许愿那日,这位小哥也在。汝当时可有祈愿?又是否有实现?”
冯二瞪大了眼睛!那日他的确许了愿,他在铁匠铺当学徒日夜辛劳,挨不住苦,许愿说想休息一阵,在家躺平。谁知,第二天铁匠铺就关门大吉,他失业回了家,除了在床上躺平终日无所事事。说起来还幸亏他爹得了这笔银子,若不然一家人真要喝西北风了。
许的愿,真都实现了。但他怎么肯承认呢,冯二涨红着脸,一语不发。
旁边人不由议论纷纷:
“真的?他也来过了?”
“他许了什么愿?”
“谁知道呢,肯定是自己不如意,才假借为他爹鸣不平来闹事……”
冯二气得不行,刚要开口与那些人争论,却听许怀岚道:“若是愿望也实现了,便来还个愿吧。此后多行善事,勤耕不辍,一技傍身,才是生财之道。”
冯二瞪大了眼睛,他明明什么都没说,这瞎眼道士为何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难道他真有神通?一滴冷汗从冯二的额角淌下来。
许怀岚又道:“近来得闲便好好照顾你爹,闲时也可增进技艺,潜龙在渊,只待时机。”
冯二因为自己失业、家人受伤,胸中郁闷,便跑到庙里来发泄,听到道长的开解他心里确实有茅塞顿开之感,一时感慨眼眶也湿润了。
旁人不知道底细,只以为他理亏语塞,便起哄驱赶:“就是就是,在家好好照顾你爹,别来找神仙闹事,也不怕丢人。你不烧香就走,我们还要祈愿呢。”
冯二被嘘得抬不起头来,咬着牙一把拿过许怀岚手中的药丸,快速鞠了一躬,嘴里挤出两个字:“多谢。”说完掉头就跑了。
“走得好!”殿堂里的香客们鼓起掌来。
庙里恢复了安静,人们亦有序焚香祈愿。许怀岚松了口气,回头继续伏案做事。
夕暮的风带来微凉山岚,日色渐渐隐于浮云之后。不多时,一抹晚霞悬于天边,将山上小庙涂抹上一层绯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