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点点头,道:“你家少爷,是个妙人。”
朱敛合上书籍,问道:“那我也冒昧问一句,老前辈可是某位仙家府邸的玉璞境大修士”
老人遗憾道:“差了点点。”
朱敛也不再多问,问多了,知道了真相,反而伤感情,远远不如现在这般自在。
此时柜台那边,在初一和十五的砥砺磨剑下,桌上斩龙台只剩下最后一小片。
陈平安没打算在这方面节省,等初一和十五吃完这片斩龙台,就拿出第二块更大的斩龙台。
郑大风将小板凳放在门槛外面,看到两把飞剑“蚕食”斩龙台的速度后,惊艳地啧啧道:“这两位小祖宗,比你身上那件金醴法袍还能吃钱。”
陈平安忍不住问道:“金精铜钱不再出产了”
郑大风斜靠柜台,看着那一幕斩龙台火光四溅的绚烂场景,点头道:“骊珠洞天都破碎坠地了,金精铜钱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继续铸造拿来做什么就算是白白送给老头子,都不会收了。”
陈平安问道:“我只知道金精铜钱比谷雨钱更金贵,可到底是怎么个值钱法一枚金精铜钱能兑换几枚谷雨钱”
郑大风答非所问,道:“你知道金精铜钱是怎么来的吗是以山水神祇金身被打破后的碎片作为主要材料,加上其他几件同样不易获得的东西,才得以铸造成厌胜、供养和迎春三种金精铜钱。大骊王朝山水气运稳固,一向极少有淫祠,所以金精铜钱就格外昂贵,恐怕一枚金精铜钱,就值个七八枚谷雨钱。而在某些家族势力手中,能够从各地收购和搜刮金身碎片,就会很便宜,成本低嘛。山上仙家四处劫掠,淫祠不够了,大不了就强行压着一些个世俗王朝,要帝王君主撤去敕封,将正统山水神灵暗中贬为淫祠神祇,以雷霆手段打杀了便是。若是王朝君主不愿低头,也有法子,仙家势力就笼络一些个身为亡命之徒的山泽野修,借刀杀人,以一些品秩不高的旁门道法、法宝灵器换取金身碎片。这种来历血腥的金精铜钱,成本兴许还不值一枚谷雨钱。”
陈平安又问道:“那现在世间还有多余的金精铜钱吗”
郑大风挑了挑眉头,缓缓道:“难说。谁都知道金精铜钱是大道修行的必需之物,这会儿谁要是傻乎乎购买,再不会做生意的人,都会漫天要价,爱买不买。”
陈平安叹了口气,有些头疼,他就是那个至今还需要金精铜钱的家伙,而且还不是需要几枚而已,几袋子都不嫌多。
画卷四人的性命,金醴法袍的缝补修缮和品秩提升,以及未来五行之金的本命物修炼,极有可能需要消耗大量的金精铜钱,作用类似那枚由大渎龙宫水脉精华化成的玉简。
郑大风教训道:“大过年的,少唉声叹气。”
陈平安笑着点点头。
桐叶宗子弟熬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才悲哀地发现,根本就没有熬出头的迹象,那个剑修还在以一身凌厉剑气,轻松粉碎桐叶宗方圆千里的山河气运。
破坏容易,跟在剑修屁股后头,收拢灵气、弥补重建那些毁坏殆尽的山根水脉,却极难,除非桐叶宗那些金丹境、元婴境修士愿意损耗自己的道行,才能稍稍加快速度,防止山水灵气的不断外泄,可姓名记录在宗门谱牒之上的地仙之流,一旦修为不稳,也会牵扯到宗门冥冥之中的气数。
此时就算是外门资质最浅的后进弟子,都意识到桐叶宗迎来了千年历史上最为险峻的难关。最让他们感到疑惑不解的是,那位在所有桐叶宗修士心目中比天还高的中兴之祖杜懋,从头到尾全然没有出面理会那名剑修的挑衅,甚至当宗门危在旦夕、根基动摇之时,这位力压一洲练气士的老祖宗还是没有动静。
不过当下绝大部分桐叶洲练气士,还是愿意相信这位桐叶宗的老祖宗不动则已,一动就会一击致命,那个剑修左右,注定猖狂不了几天。
几乎所有桐叶洲的大山头、王朝和豪阀,都在关注着桐叶宗的动向。
随着玉圭宗姜尚真大摇大摆凑了趟热闹后,越来越多尽量遮掩气机的各路地仙修士,或来此遥遥观看,或施展神人观山河,分别拿出看家本事,查看桐叶宗风水流转、气数深浅、福缘厚薄的种种端倪。
一开始谁都不敢相信,一名剑修,就能够影响到桐叶宗这么个庞然大物十之三四的灵气走势。
那名剑修,没有杀人,除了破开屏障和围杀之局,剑修几乎连剑都不会递出。
但是现在再眼拙的别家陆地神仙,都看出了桐叶宗子弟的精气神,在走下坡路。山下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