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一醒来,方惜月就习惯性地摸索着到窗前的椅子上坐好,她常常这样,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其实,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因为她不敢去想,似乎有一些飘忽不实的思绪,每次想起一点儿就让她痛彻心扉。所以她索性不去想,任脑海里一片空白,这样也很好,虽无喜乐,但也无苦痛。
外面有风,还有鸟儿在叫,不知是什么花开了,好香呀!方惜月情不自禁地深深呼吸……然后,她怔忡了下,今天是怎么了?往常她根本感觉不到这些,就像昨晚,她辗转了一夜,脑海里竟出现一些前所未有的东西,都是那个方君临,是他让她的心乱了!
她听到一阵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不是花轩然,他的步履总是又轻又快,这个声音很沉稳,是……那个叫方君临的人,那个不问意见就抱自己上床的人。
「惜月,为什么不去大厅用饭?」是他的声音!
她向来不去大厅用饭,她什么也看不到,连喝水都会碰倒杯子,去了不是闹笑话吗?她也有自尊呀!「我现在还不饿,一会儿吃些点心就行了!」
「吃点心?难道妳平常只吃点心吗?怪不得瘦成这样!」方君临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脸,「惜月,我明白妳在想什么,所以我替妳拿了妳最爱吃的莲子粥和蛋酥,我来喂妳吃。」
「不用!」方惜月侧过头,一脸漠然,她不要别人的同情,更不需要让人伺候她吃饭,因为那会让她感觉自己是个没用的废人,「谢谢你,我不需要人家喂!」
方君临不以为忤地拉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惜月乖,别闹脾气了!这粥很香,是妳从小最爱吃的。」他将一杓粥递到她的唇边。
闻到粥的香气,方惜月才感觉到自己确实饿了,「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而且你别自以为很了解我,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吃莲子粥。」她违心地说。
「真是小傻瓜!妳在我眼里本来就是孩子,况且从小到大,我喂妳吃饭的次数多得数不清,快张嘴,很香的。」
他从小就喂自己吃饭?方惜月疑惑极了,但已到嘴边的粥香实在是种诱惑,那……就吃一口吧,她张开了嘴,把粥咽下去,真的很香!「你……你从小就认识我,对不对?但你怎么可能常喂我吃饭呢?」又一杓粥到了嘴边,她自然而然地又张开了嘴。
「那有什么?」方君临坏坏地笑说:「小时候,妳还常常让我抱着睡觉,结果把我的床尿得湿湿的,害得我总在梦里游泳。」
「你胡说!」方惜月小脸羞红一片,自己怎么会做那么丢人的事?
「我可没胡说,还有一次,妳把白面粉当成化妆用的香粉涂了满脸,甚至拿胭脂把自己的脸弄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哈哈!」
「乱说!我才不相信。」方惜月窘迫地反驳,但自己也忍不住好笑起来。
听着幼时的趣事一件接一件,尤其在方君临刻意忽略掉那些苦难以后,更让人开怀大笑,两年来,方惜月第一次领略到开心的滋味。
后到的花轩然不是滋味地看着她难得一见的笑颜,为什么自己两年的努力竟不如方君临的短短几句话?
用力甩掉这种失落的感觉,他笑着走上前,「方兄,你已经喂了她一碗粥,这蛋酥就让给我吧!」
方君临没有回头,沉声说道:「花轩然,你以为可能吗?你瞒着我把惜月藏在这里两年,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
「你……」花轩然努力克制怒火,说也奇怪,他一向最会隐藏自己的真性情,从来都是不露声色,但一面对方君临他似乎就失去了自制,「对呀!我就是不想让惜月见你,我本想这样藏她一辈子,和她终生厮守,反正你只会拆散我们。」
方惜月越听越胡涂,「你们在说什么?」他拆散她和花轩然吗?不过,如果他也喜欢自己,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她不自觉地在心里为他找理由。
方君临不想让她担心,更懒得理会花轩然那个「大白痴」,忙拉起她的手道:「惜月,我带妳出去走走吧!外面的风景很不错。」
「风景?」方惜月苦涩地一笑,「再美的风景,对我也没什么不同。」
方君临懊恼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他怎么忘了惜月的眼睛已经看不见?
「惜月,对不起!不过,美丽的风景不一定非要用眼去看,妳还可以用耳去听、用鼻去闻、用手去摸、用心去感受,对不对?美丽是需要妳的灵魂与之相应的,否则,即便能看到也是单调无味。妳说对吗?」
方惜月用心地思考他的每句话,终于,她点了点头。「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