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匆匆一瞥,除却那一双眼外,终究连他的模样也未曾看清。更别说他是何人,身家背景如何了。
玄烨有几分自嘲地挑了挑嘴角,忽然开口道:“你可知,这画中是何人?”
“奴才不知。”李德全只得如实道来,却也不忘添上几句奉承之言,“不过若真有其人,能入得了皇上的墨宝,那也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玄烨目光仍旧盯着面前的画,只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他总不能实话实说地告诉李德全,这人被他作入画中之人,实则是个擅闯禁宫的不速之客罢?
然而却正是这不速之客,居然让自己这般无法忘怀。
玄烨凝视着自己的笔墨勾勒出的每一划,亦是印在自己脑海挥之不去的图景,忽然喃喃对李德全笑道:“你说,这世上,会有朕寻不到的人么?”
李德全不知玄烨话中何意,起初一愣,却也很快机灵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若真想寻一人,只怕那人感恩戴德地奔皇上而来倒还来不及,怎有寻不到之理?”
“是么……”玄烨挑眉莞尔一笑,转脸看向他道,“那么,你便替朕找找这画中之人如何?”
李德全盯着画中只寥寥几笔绘出背影的墨色小人,这次当真是愣住了,不由叫苦道:“皇、皇上,这可着实为难奴才了……”
“不过信笔勾出的人影而已,哪有其人可循?玩笑而已,公公莫要当真。”玄烨见状,笑里忽然多了几分戏谑,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回御案边坐下。随手拿过方才批阅到一般的奏章翻开,若有所思道,“至于那画……找人替朕裱了,便就挂在这房中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确是如此。这万里江山岂非沉甸甸地压在自己肩上?与其相比,又岂能让那萍水相逢之人这般莫名地乱了自己的心思?
如是想着,反倒有几分释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挽袖伸手,一把提起朱笔。
“对了,”落笔之前顿了顿,叫住拿着画正准备退下的李德全,头也不抬地道,“方才耽搁了些时辰,今晚要批完这些折子,怕须得熬得晚些了。”
“皇上可要保重龙……”李德全闻言,心道今日劝皇上歇息,只怕得大费一番周章了。正暗自叫苦不迭,却又被玄烨的再度开口打断。
“朕有些饿了,替朕备些糕点去罢。”
李德全闻言赶紧应下,小心翼翼地捧着皇上即兴挥就的大作退了出去。掩上门之后,亦是如大仗过后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只觉皇上今日,起初心神不宁,接着画性大发,最后倒突然恢复本色废寝忘食,如此反常倒着实把自己折腾得不浅。
然后他对着画中那个淡色的墨影左看右看了一阵,却仍旧迷惑不不止。不知皇上吩咐将如此深奥的图幅挂在御书房内,难不成竟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意?
捉摸半晌,仍是猜不出什么。便只得讪讪地吩咐吓人把画小心带下去,并万分叮嘱不要出了闪失。
作者有话要说:改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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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中) ...
这日退朝之后,玄烨踏进御书房,方一抬眼,便看见悬挂在墙面上自己的那副画。他步子在原处顿了顿,愣了半晌,这才恍然记起,不久前,似乎正是自己吩咐李德全将画悬于此处的。
心下略略一算,据那日原来竟已经过去数月有余。这其间自己忙于政事,虽每日频频出入此间,但方一进屋,目光往往便直接落在御案上的奏折处,也不知李德全何时便将此画挂上了。
玄烨慢慢举步走到那画的面前,微微定神,凝视着画中浓艳如初的墨色,才再度想起那个石青色的身影来。但不知是否是时隔太久的缘故,倒竟有几分恍若隔世之感。
除却那让自己有些震撼的复杂眼光,一切都已然有些模糊了。玄烨笑了笑,背过身子靠坐回椅子上,开始今日批阅奏折的例行公事。
玄烨知道,以自己万盛之尊,若有心,掘地三尺也定能将此人找到。不过他自然不会劳民伤财地去干这等事,正因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需要做的事还有太多。况且,那短暂的心神不宁,似是已渐渐被自己淡忘至脑后。在时间的冲淡下,亦是终究会如烟霭般一点一点地散尽了痕迹,最终再不复寻得。
留下这图幅倒也足矣。
玄烨如是想着,低眉看了看手中奏折,很快便摈去了脑中的杂念,陷入一派沉静安然之的思考中。
第一本奏折,是有关《太祖圣训》续修情况的上报。玄烨细细地阅过,提笔写下数语,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