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李璟序敲开慕容雪的门，“绾娘葬在何处？”

那厢刚刚整好衣带，连忙隔着屏风跪下回话：“崔妈妈买了块上好的墓地，算是厚葬了。”

若说在前朝，暄郡王府还是有几分势力的。但新帝登基、新王承爵后，王府便渐渐落寞了。李彻在皇室年轻一辈中存在感并不强，只知道他精通音律，擅长棋艺。

而擅棋者擅谋，李璟序从不觉得他是个简单的人。

一靠近暄郡王府大门，悠扬的琴声便自然地落入众人耳中，查了一宿的方扶析立即警觉起来。

待大门缓缓打开，才见李彻一身素衣，发簪白花，坐在正堂抚琴，琴音中的哀伤瞬间裹挟住每一个人。

末了，琴弦崩断，琴声戛然而止。

李璟序上前施了一礼，“不知王兄为何人穿素衣，又是因何哀伤？”

男人抬头，发紫的眼睛充斥着猩红血丝，竟让她心头一惊。而他说出的话更让她向后踉跄一步：“你王嫂昨夜，殁了。”

什么？

白芍手一抖，那张拜帖上分明还有胡氏亲手写的字迹，墨迹尚未干呢！

李璟序很快反应过来，带着身后众人微微鞠躬：“还请王兄节哀！不知，序儿可否见嫂嫂最后一面？”

“自便。”

李彻做了个请的手势，守着灵堂的下人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胡氏的面容十分安详，似是善终。

李璟序装得十分悲伤，跪倒在地，抽泣开口：“昨日嫂嫂尚约了序儿来府上说话，怎么今日就……王兄可曾查了嫂嫂的去因？”

谈及此处，李彻竟挥了自己一耳光。“都怪我，前些年途经醉梦阁时偶遇一知己，昨日被你王嫂知道，她竟急火攻心，一下子就……就咽了气啊！”说到情深处，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知音难觅，我与那琴姬只是偶尔切磋琴艺，绝无苟且之事啊！”

胡氏善妒之名在外，这事也不难理解。

与李彻相关的两个女人，一个误食砒霜被毒死，一个活活气死，不免太凑巧了些。几人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胡氏毕竟是皇室之人，又有诰命在身，想验尸是不可能了。但李彻身上的嫌疑却是越来越大。

方扶析眼尖，“王爷的琴似是旧了。”

这琴由普通桃木所制，琴弦也有些松散，并不像贵族会用的东西。

未等李彻开口，方扶析上前一步抱着琴，“小人替王爷修缮一番，改日再送来吧？”

“大胆！”李璟序抢在李彻之前呵斥住他，“王爷的东西，怎可如此无礼？”眼见对方松了口气，她又补充道：“切记，定要修缮妥帖！”

方扶析抱琴答道：“是！”

李彻伸了伸手，又缩回去，无力地点头：“如此，便多谢小方大人。”

“举手之劳！”

众人离去时，未见身后之人狡黠的笑意。

从黄赟，到绾娘，再到今日的胡氏。这桩案子牵扯甚广，到处是线索，又好像处处受掣肘。

方扶析拿琴去醉梦阁问了一番，确认这就是绾娘的琴。证据确凿，慕容雪拿着公主玉牌去暄郡王府把人带回了大理寺。

他做了十足的准备，却没想到李彻并未挣扎，甚至于穿戴齐整，坐在家中等他上门。

地牢，李璟序拎着精致的食盒开了牢门，与李彻相对而坐。

“这里阴寒，公主还是不要久留为妙。”

李璟序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烛光微弱，女子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出她的神色。

“早间王兄的哀伤并不是假的，可此刻，似乎又不在意了。是什么变了？”

他捻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知道，一切都逃不出你的眼睛。你怀疑我杀了绾娘？”

李璟序摇头，说话间又添了一杯酒。“王兄杀的是嫂嫂，还有黄赟。”

他大笑，“越来越荒唐了。”

“那日离开醉梦阁后，我派方扶析又折了回去。绾娘床头有一处暗格，里面藏了一些信笺。”她自袖中取出这些信，放在李彻面前，对方却没有急着打开。

“想必王兄已经看过这些信了，来自平川镇，黄赟的故乡。当然，也是绾娘的故乡。”

她一封封打开这些信，字里行间皆是牵挂与缠绵，落款都是一个人，黄赟。绾娘如珍宝一般将这些信收藏起来，不难猜出，两人曾是情投意合。

李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