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青楼就进青楼罢。
横竖是江南谢氏的姑娘,携着世族暗卫和一把银票进秦楼楚馆,不管是嬷嬷还是老鸨,挂牌的花魁姑娘还是新调教得曲妩媚婉转的小倌,都不能拒绝谢邀月。
哪是世族好奇进屋的姑娘,那是活生生的财神爷。
谢蕴懒得继续管,微微仰起脑袋想着谢邀月稚嫩时偷偷翻墙钻院落角落的狗洞跑来街巷瞧游街的人打铁花,她望着谢蕴的奶嬷嬷断断续续咳嗽却记得替谢邀月这位便宜妹妹绑紧钱袋。小姑娘歪着脑袋想想,抽掉发髻的银簪塞给嬷嬷就携着席玉朝街巷跑。
她突兀想起谢邀月稚嫩纯善的满院落跑,跌跤都没掉眼泪,翻身偷偷拍拍裙裾继续朝谢蕴的院落跑,想学着哥哥们坦坦荡荡和娘亲说话,偏偏张嘴就吧嗒吧嗒掉眼泪,说院落里跌跤,她没委屈,膝盖疼。
乖得谢蕴心软得一塌糊涂。
谢邀月就是想踏进青楼瞧一瞧热闹。
哪怕她想一把火烧掉谢家院落里的观星楼,谢蕴皆能替她清理残局。她能替谢邀月递火把。
瞧一瞧如何。
谢蕴就不想谢邀月做贤淑姑娘嫁进世族整理家务清账册,踏进秦楼楚馆得罪她名声,此事谢蕴如何不晓得。
无非是娘俩都没觉得是天塌掉的事情。
谢邀月觉得姑娘想踏进青楼寻欢翻牌小倌伺候很寻常,谢蕴觉得若谢邀月抗不住,她想踏进上京搅弄朝堂的破事就能腹死胎中了。
“娇娇。”
“你就是想攒钱赎身捐生源考进朝堂替青楼姑娘赎身的娇娇?”
谢邀月笑盈盈地懒懒瘫进屋里床榻,抬腕轻飘飘拨弄着床榻簌簌垂落的流苏挂坠询问。娇娇敛着眼睫盈盈跪拜,张嘴吐露话语,声音轻柔却冷冽,如初春缀着簌簌薄雪,挂进枝头的白玉兰。
“是,娇娇承蒙姑娘关怀。”
“就是你想抛弃青楼踏进朝堂,替姑娘博一条路?想跑掉就和姑娘说实话,不愿意就装聋做哑随意糊弄。”
朱颜阴翳桀骜不羁的眼睛凝视盈盈跪地的娇娇,她嗤笑着利落攥紧袖管的毒针,抬腕贴着娇娇脖颈威胁。“娇娇,是吗?”
“是。”
娇娇低低说。
“你想跑掉就骗姑娘替你钻进老鸨房里骗籍契?”娇娇惊讶地抬眼瞧着朱颜,她如一匹寒月亮底缓缓钻进草原的孤狼,娇娇拼命摇晃脑袋解释:“我没想偷掉籍契,我想趁妈妈替小倌挂牌偷偷翻墙跑掉,哪怕青楼报官,我混进乞丐难民堆里就能跑掉。”
谢邀月微微眯起眼睛,眼睫轻盈颤动,该说娇娇谨慎还是娇娇温婉。混进青楼接客如此鱼龙混杂的情况,她竟觉得偷偷翻墙就能跑掉,混进…难民?
“哪里来的难民?”
娇娇轻轻说。
“娇娇听妈妈和楼里姑娘姐妹说,边疆被屠城,有一批跌跌撞撞逃掉的难民朝着上京来,若确实要进京,这批难民就将踏进江南。”
娇娇想,姑娘该是想晓得她偷偷翻墙朝哪里混进难民堆里躲避追捕。谢邀月懒懒倚靠着床榻的身躯僵硬一瞬,再张嘴话语里竟微微颤抖。
“娇娇,你想逃离青楼有籍契和生源进朝堂,对吗?我能帮你,唯一的变故是需要你扮做男装。”
谢邀月故做温婉的循循善诱,瞧着她狡黠眼睛和嘴角笑意,谢邀月竟真像替她着想的贴心姐妹。娇娇渴望逃离青楼想得很久,她做梦都想偷偷跑掉,逃离被恩客掐着脖颈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时日。
哪怕抛掉裳裙发簪,闺阁时粉嫩的胭脂。娇娇都想光脚踏进宽阔或狭窄,草地或山涧。随便跑来哪里,她不愿意继续被囚禁进院落和青楼狭窄的屋里。
如今谢邀月愿意朝娇娇探来橄榄枝,哪怕被骗娇娇都愿意紧紧攥住。
“我愿意,娇娇谢姑娘,娇娇愿替姑娘做牛做马报答姑娘深恩!”
谢邀月朝着娇娇摊手。
“娇娇,你莫谢我,或者,莫谢得早了。我愿意帮你自然图你报答我。”谢邀月笑得眉眼弯弯,抬腕朝着娇娇勾指,“你若真能踏进朝堂,就要替我做三件事。”
谢邀月自顾自继续说。
“一,我不管你替青楼姑娘赎身赚钱,二,你想替你爹娘翻案,偷偷将银两送进流放途里打点官府,我亦不管。三,绝不辱骂你家门楣和你的官声。”
“娇娇,你再想想,愿意答应我的话,同我做一番生意吗?”
娇娇跪地将额前贴着地板朝谢邀月跪拜,哪怕是混进青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