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退,天光缓缓泛青,空气中满是腥臭味道。
打杀声也逐渐被高低起伏的呻吟求饶声替代。
“主子!”晏青浑身是血地冲到霍钰身前,半跪抱拳。
见他神色凝重,他急忙道:“主子放心,属下身上半点儿伤没有!”
霍钰淡淡点头,“起来说话。”
晏青起身,凑近他身旁,压低声音禀道:“主子,属下已带人生擒了这鹦哥岭的二当家,黑影卫也已经找地方去审了!”
“很好!你去善后,该给大理寺的功劳别舍不得……告诉弟兄们,咱们要在这鹦哥岭待上几日。”
“是!”
霍钰周身散着不怒自威之势,扫了眼周遭,他再次将目光定在了那道紧闭的木门上。
不多时,他丢掉手中鲜血淋漓的长剑,踏着满地尸体,若有所思地朝那木屋走去。
嘎吱……
房门甫一打开,顾凉月就对上了霍钰投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霍钰刚放缓神色,微微扬唇,顾凉月便将双手负在身后,抬脚向左迈开步子。
在霍钰不解的目光下,顾凉月接连横向移动,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山上跑去。
霍钰怔住,神情骤冷。
她是在躲他?还是在避嫌?亦或是……
没等他理清思绪,苏鹤雨从屋里出来,匆匆看了霍钰一眼,便急着去追人了。
顾!凉!月!
你可真是好样的!
霍钰咬牙切齿地朝木屋走去,刚到门口,就被黑影卫拦了下来。
“主子,顾姑娘说里面那个是鹦哥岭的大当家,他有花柳病,让咱们离他远点儿!”
霍钰脑中“嗡”的一声,猛地推开护卫进了屋子,瞧着血泊中死透了的尸体,他踉跄着退出房间。
不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月儿绝不会杀人!
“主子……”见他身形摇晃,黑影卫紧忙扶了他一把。
“无妨!”霍钰环视四周,说话时声音都隐隐发颤,“月姑娘身边的那些护卫,可曾说什么了?”
“主子,整整拼杀了一夜,属下们还没机会与他们说上话,这会儿又都不见了!”
想到顾凉月的反常,霍钰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上了心头……月儿定是出事儿了。
他推开一旁的锦衣卫,急速朝山上跑去。
有锦衣卫刚要跟上,就被晏青给叫住了,“主子那边有我,通知弟兄们不要靠近这间屋子。既然大理寺卿在这屋子待了一夜,这里就交给他们吧!”
“是!”
……
树木高耸,植被青翠。
只追了一会儿,苏鹤雨的脸和手,便被那些张牙舞爪的荆棘,划得满是伤痕。
他明明看见她朝这边跑了,人呢?
顾凉月抱着树干站在树杈上,垂头俯视着阴魂不散、呲牙咧嘴的苏鹤雨,头大如斗。
她竟从来不知,此人如此难缠!
昨晚苏鹤雨审讯那大当家时,他有用没用的说了一堆!
别的她不感兴趣,听闻这鹦哥岭上有几眼温泉,可以促进伤口愈合,于外伤和内伤皆有奇效,有几处他甚至自己都没舍得用过,她这才急火火地往山上跑。
她已经跟苏鹤雨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也警告他不要再没有分寸地与她接触了,他又跟来做什么?
嘶~
嘶嘶~
听着越来越近的窸窣声,顾凉月抬眼就看见一条翠绿扁平的树蛇,正加速向她爬来。
呵!它快,她比它还快!
顾凉月嗖地抓住它的颈椎,对准树下的苏鹤雨,毫不犹豫地扔了下去。
前世,他办了冤假错案,害她父兄冤死,害她二叔死在了流放之地……后来更对她提供的证据视而不见,害她没能报仇便死在了谢云舟手上!
如今,他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总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她周围,对她动手动脚,与她纠缠不止!
若不是她经历了两世,心性变得越发坚韧,也不似其他姑娘那般多思敏感……这般被他毁了名声,怕是都死了多少回了!
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自私鬼!着实令人讨厌!!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那蛇“咻”地落下去,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苏鹤雨头上,没等他反应过来,它对着他的脸就咬了上去。
“啊——”
惨叫声响起的一瞬,受长公主之命,暗中保护苏鹤雨的几名护卫又惊又喜,急忙循声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