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心翼翼的给慕容念带了路,自己却停在正殿中不敢过去,似乎是有所畏惧。
慕容念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姑娘怕也是受尽了宇文婵坏脾气的折磨。平日里宇文婵脾气就不好,这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待下人又得差上几分。
她走近,见宇文婵穿着里衣坐在镜前,整个人神色恍惚,似乎还没有醒来,停留在梦中一般。
宇文婵看见慕容念进来也只是略略回了头,并不如往日那般活络多话。若是换作往日,她大概已经大呼小叫的扑上来了罢。
“念念,你来了。”宇文婵恹恹地说,似乎打不起半分精神,“我昨儿听说国相侧夫人摔下轿辇,太子妃晕倒,不知她们还好吗?”
“还好,没有大碍的,二公主放心吧。”慕容念见宇文婵如此,还惦记着他们慕容家的事,也是心下略略动容,屈膝行了个礼才继续说,“这几天忙乱,都没来看看二公主,二公主可还好?怎么这黑眼圈重成这个样子?”
慕容念在镜子里打量着宇文婵的脸,这张曾经娇俏又可爱的少女面容,此刻在镜中却如同大病一般苍白无神,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慕容念瞬间只觉得心疼。
“不打紧的,没睡好而已。上点脂粉就遮住了。”宇文婵淡淡道,拉开掐丝珐琅的梳妆匣,随手拿出一盒脂粉,抬头却看到镜里自己枯槁的脸和慕容念清丽面容的对比,竟是瞬间就要落下泪来。
“二公主,这是怎么了?”慕容念赶忙拿出帕子帮宇文婵擦拭泪痕,“好好的,怎就突然哭起来了?”
宇文婵接过帕子,看着慕容念关切的眼神,却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该怎么告诉她,自己那日从大将军府回宫以后的所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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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从大将军府出来,三皇兄把她送回咸福宫时,日头尚未落下,但太医来看过以后给她开了安神的药,喝下以后她便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月上梢头。
随身的丫鬟本来就与她不亲近,以为她喝了安神的药睡得安稳,便偷懒一个值夜的都没有,偌大的侧殿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坐在床上,看着落在地上的月光,逐渐清醒以后便想起了白日里萧明旖在圆亭中说过的话,呼吸渐渐沉重。
她爬起来,决定去找母妃当面对质,让她告诉自己萧明旖是在信口雌黄,她也好告到父皇那里,让父皇治萧明旖一个诽谤与大不敬之罪。
她披上披风走出偏殿,步伐因为安神药的后劲儿摇摇晃晃的。
走到正殿背后,她像小时候一样用木棍撑开一扇窗子,正要喊母妃的时候,却听到殿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呻吟声,男女交织在一起,却是格外香艳。
她不敢相信的怔住了,慌慌张张的又拿起木棍要关上窗户,迅速安慰自己到许是父皇今日来看母妃,是自己冒失了。
却又突然听到室内传来一句男子的低语,“溪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美…竟是比你入宫前还要娇媚许多…”
那声音,绝对不是父皇的。
她扔下木棍捂着耳朵风一样的奔回偏殿,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仿佛背后有厉鬼在追着她。
原来…萧明旖说的竟是对的,母妃竟然真的在宫里养了一个男宠…
那个男人说的那句话…母妃在入宫前便与他暗通款曲了?
那么就如同萧明旖说的,自己也许根本不是父皇的孩子,而是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男人的孩子…
自她记事以来,父皇一直对母妃都是冷冷的,对自己也不甚宠爱,是不是父皇知道母妃养男宠的事情?是不是他知道自己并非他的亲生女儿?他又为何要隐忍不发?他又会不会只是在等待,不知哪一天在睡梦中,父皇便找人砍了她和母妃还有那个野男人的脑袋?
萧明旖又是从何而知?今日自己惹了她,她会不会把消息传出去,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自己母妃是个包养男宠的荡妇?
只有她一人的寝殿中,炭火也因为没有执夜的人而逐渐熄灭,宇文婵裹着被子只觉到冷意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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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着那日的一切,宇文婵心里一冷,下意识地咬住嘴唇,攥紧了手中慕容念的帕子。
慕容念看到她的神色顿了顿,给桃叶使了个眼色。
桃叶顿时大呼不好,说自己把主子给二公主带的点心忘在了马车上,自己又是个糊涂不认路的,央求着宇文婵的贴身丫鬟陪自己去取。丫鬟犹豫了一下,似乎也是想从宇文婵身边走开,便和桃叶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