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勇敢。否则当初替四叔出头的,就不是大哥,而是自己了。
他在骨子里憎恨自己的软弱,用放荡不羁、醉生梦死,甚至言语粗鄙来掩盖内心的怯懦。
他不只是憎恨父皇,更加憎恨的是自己。
然而人活一世不容易,再不顺心也得砥砺前行。有时候石渣子路上也能开出花来,用以慰藉他寥落前生。
不就召个幸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今天有一个潘玉,明天后天还会有无数个潘玉。只要他记得在外面受苦的刘娥,想着有朝一日把正妻的身份还给她,不就皆大欢喜么?
同为知己,到底还是亲疏有别。
思毕赵元休握住了潘玉的手,诡辩之词张口就来:“昨夜本王喝多了,神志不清走错了方向,胡乱摸了张床就睡,还以为是在王妃院里。一觉醒来,却发现孑然一人,脑袋也晕得很,实在不知冷落了王妃一夜。直至今晨张耆来报,才知王妃竟悬了梁。哎……”
他长叹一声:“你我本为夫妻,理应彼此信任,可现在你既不信任本王,也不打算和本王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却想撇下本王一个人赴向黄泉,这是什么道理?”
三言两语,倒打一耙。
潘玉听见这番“情真意切”的话,终于把气给喘匀了,睁开一双小鹿似的可怜眼睛,不确定地说:“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赵元休重重地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王妃可真是错怪了本王。”
“那今夜……”潘玉期待着。
“今夜本王就来陪你。”
潘玉嘴角绽开一个灿烂的笑。
半个月下来,赵元休深深地感受到了刘娥与潘玉的区别。
刘娥对他,是理解,是包容,是全心全意地支持他,从不越过他的个人意志去逼迫他做任何事。
潘玉却大不相同。她也理解,也包容,她似乎事事都顺着他,有什么委屈便自己咽下。她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妻子,既温柔又贤惠。而且她是那么柔弱,那么易碎,让人油然而生一股保护欲,想要将她牢牢地护在怀里。
然而,赵元休却觉得累得慌。他女人不多,经验也不足,说不出来其中的道理,只觉得和刘娥在一起如沐春风,身心俱舒,和潘玉在一起,却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压力,让人敬而远之,让人只想逃离。
所以能不在府里待着,就不在府里呆着,有事没事,就往大哥府上转转。
潘大人寻来的巫医倒是不错,有一套自己的治疗方法,很少用药,倒是常常跟大哥说话,有时还唱歌,唱得大哥哈哈大笑。大哥虽不见有清醒迹象,但疯病却很少发了,而且人也开心多了,气色也愈来愈好。
这个时候,他便又有些感激起潘玉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要对潘玉好,他也是这么做的。但是情感上,无一日不在思念刘娥。
有一回他从大哥府中翻墙出去,偷偷去见刘娥。他以为刘娥也会像他一般,思念成狂,刘娥平日又无事可做,指不定会郁郁寡欢。可真正见到的时候,发现事实跟他想象的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