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但要知道在草原大漠上,人命不值钱是不假,但与北莽悉惕重视部落内可控弦马战的青壮人数是两码事,草原上女子改嫁宽松,以至于超乎中原人士的礼义廉耻,还有每次战事北莽都要不遗余力地掠走离阳王朝边境的百姓往北定居,都是因为归根结底,大小悉惕之间比拼实力,都是以最直观的马匹与人头数目来衡量计较。一般而言,一族举旗叛出本部悉惕,选择亡命迁移,迁徙地所在悉惕只要实力雄厚,不怕与上任悉惕为敌,大多愿意招徕接纳。呼延观音所在部落流荡千里,原先悉惕注定鞭长莫及,对于任何不缺水草的悉惕都是一笔财富,无非是花些银钱跟掌管游牧户籍的上司官府打点一番,就等于多了三十多帐幕的税源,徐凤年真没有预料到闻讯赶来的悉惕与牧民一碰面,就要血腥立威,看架势,根本就是要屠族。
腰间挂刀剑的俊逸年轻人眉头挑了一下。
锦袍老人正要说话,年轻人摇了摇下巴,示意无需理会。
徐凤年脚尖一点,身形跃过骑兵头顶,落地后恰好挡在老族长身前。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徐凤年不去理会被大黄庭海市蜃楼挡在衣衫以外的虎爪,双手扯住猛虎上下颚,轻轻一撕,就将这头山林之王的吊睛大虫给撕成两半,丢在身前。
生裂虎豹,不过如此。
失去伙伴的金钱豹骤然停下,显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危机感,不敢轻易前扑。擒察儿震怒,冷哼一声,驯兽奴人开始呼喝,指挥猎豹杀人。毛发油亮的猎豹终于按捺不住躁动,直线冲来,距徐凤年十步距离时身形一折,向一侧跃出五步,再迅猛扑向猎物右手边。徐凤年以峡谷悟出的断江一势,不见出手更不见出刀,猎物身躯就在空中被拦腰斩断,这次轮到擒察儿与百余骑兵瞠目结舌。狐裘青年眼睛一亮,嘴角扯了扯,当真是意外之喜。身边悉惕率兵前来绞杀这支百人部落,正是他这位位高权重的拓跋小公子授意,草原上,兴许有强大悉惕可以不卖耶律、慕容两族子弟的脸面,却绝对不会有人胆敢违逆他的命令,在大漠,他父亲的言语几乎等同于女帝陛下的圣旨,如果是在北莽军中,更是尤胜一筹,关键在于女帝也从未因此感到功高震主,她对于这名党项部走出的军神,绝无半点猜忌,信任得无以复加。所以北边王庭,任你是皇亲国戚和皇子皇孙,碰上军神的两位儿子,也要自行低下一头。
这位号称“小拓跋”的年轻人一路亲手杀戮六百人,何曾有一位悉惕去女帝那边多嘴半句?倒是不乏有悉惕为他亲自牵马恭送出境。
小拓跋依然托着腮帮,歪着脑袋笑眯眯道:“你是南朝哪个州的春秋遗民,不如做我的假子,你这辈子就有享受不过来的荣华富贵了。”
北莽有权贵喜好收纳假子风俗,与离阳王朝义子相似,只不过地位往往只比奴婢稍高,当然门阀豪横的假子,一样可以狐假虎威欺男霸女,尤其是那些北莽王庭可扣鲜卑头玉带的甲字大族,假子权势显赫,特权无数。
年轻人恩威并济,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知道你们这些春秋贱民有些无谓的骨气,若是不肯答应,杀光这群牧人以后,就拿你开刀,埋入黄沙,剥开头皮,浇灌水银。”
徐凤年不与此獠客套废话,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好好说话。”
盘膝坐在马背上的狐裘狼帽青年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抬手作势要抹去笑出来的眼泪,盯着猎圈中的佩刀男子,却是询问身边的锦袍魔头,“纥纥何时到达?”
老人眸光熠熠,嘿笑道:“一刻以后。难得有美味送上门,小主子这趟不亲自出手?”
年轻人撇嘴道:“今天心情好,我还在考虑是收他做假子,还是剥皮曝晒。”
老人一夹马腹出列,问道:“那老奴先陪他玩一会儿?”
不觉得北莽有几人值得自己去忌惮的小拓跋轻轻点了点头。
徐凤年黄庭瞬间倾泻如洪,身影一掠如长虹,单手按在这名狼帽青年额头上,将其推落下马,在地面上滑行了五六丈距离。
当单手按住盘膝坐在马上的狐裘青年,以徐凤年的果决就要一瞬炸烂这颗头颅,只不过主仆二人过于小觑了游历草原的徐凤年,他也一样没料到这名富贵子弟蕴藏着雄浑的内力,虽然看似被他一招击落马下,甚至被摔出五六丈,但事实上手掌与此獠额头才触及即被弹开,而锦袍老者更是离开马背,围魏救赵,双掌推出,罡风凛冽,击向徐凤年的脑袋。一命换一命的勾当,徐凤年不乐意去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擒贼擒王的大好时机从手心溜走。摔出狐裘青年以后,他的身形迅速侧移,与锦袍扈从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