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词没法否认,她曾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对那个人动过心。
她只得迅速地岔开话题,摊手向仇秋道:“逗你呢,此物非彼物。这挂坠是我去年到帝都玩,在琉璃厂地摊上挑的。”
仇秋忽然瞪圆了眼睛,“假的啊!”
程晚词笑道:“嗯,玻璃的。”
程晚词逗人玩呢。
仇秋背过身去,赌气不理她。
程晚词继续笑着,扳住仇秋的肩膀,将她揽过来。
“阿秋,你这小财迷转性儿了。从前你不是最眼馋漂亮的镶钻的老物件,怎么刚才还舍得还我?”
“我多么顾及你的心情!本以为是件对你来说有特殊意义的物品,我怎么会考虑价钱……”仇秋凭借自己对于程晚词的了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不对……”
“怎么?”
仇秋将物什重新拿回手里,仔细端详,然后笃定地说:“不对劲啊晚晚,挂坠盒就在你手里,那你平白无故去琉璃厂买个‘赝品’做什么。我还是怎么瞧怎么觉得它和那一件特别相似。你说实话。”
“这件确实是瞎淘的,没骗你。而你说的那只挂坠盒,”程晚词想了想道,“我在离家之初,就已经将它当掉了。”
“啊?”仇秋捂嘴,“多好的东西啊,你那时候可稀罕了。”
忽而她想通了什么似的,小声地说:“刚刚在礼物里看到你们家旧物还觉得奇怪呢,现在我倒有些明白你为什么没有把旧东西全部卖掉了。”
程晚词咯噔一下,心说仇秋果然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但她还是嘴硬道:“还能为什么,无非是我发觉自己依靠这支画笔能够勉强养活自己,就不打算做那靠人靠命靠祖宗的米虫啦。现如今给人画像的收入完全能够度日,更别说我创作的几幅风景画也被喜好收藏的人看中,买了下来。我这些年可攒了些存款呢。如今不再需要这些古董当‘储备粮’,趁着今天的机会散给大家,不好吗?”
“不是哦,”仇秋狡黠地眨眨眼睛,“晚晚,你是想到什么便做的人,很少后悔。可是你仅有的那么几次反悔的时刻,我都陪在你身边。你感到后悔时是个什么德性,我可清楚着呢。我敢打赌,从当掉祖母绿挂坠盒的那天起,你就开始后悔了。”
仇秋是对的。
不悔,程晚词怎会在当掉挂坠盒以后,放弃了典当古董这条搞钱的捷径,转而去给游人画像赚钱;不悔,她又怎么放下了不回头的执念,辗转多次回到典当挂坠盒的城市去找寻;不悔,她凭什么在琉璃厂古董摊铺前驻足良久,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却又转头回去买下这件假货。
“不单纯是因为典当旧物而感到后悔吧,晚晚,”仇秋皱了眉,有些心疼,“恐怕你最后悔的还是,冲动之下没听你们先生半句解释就离了家,轻易舍掉这么多年的情感连结。或许你能回来市里,也是还在想家的缘故。”
不过这一点仇秋没能猜准。
“少来!你又在脑补什么苦情戏。”程晚词摆手,笑着说道。
她再怎么有悔意,也当追溯到离家之时——现在看来确实是遥远的曾经了。
如今她敢回来赴宴,还要散了旧物,乃是因为两年时间足够她见人见世,足使她想清楚往后的路怎么走。
她决心割舍的东西,就没有舍不下的。
程晚词已经考虑清楚,倘若舍了赞恒的影响,她余生该怎么过活。
但仇秋说她想家,程晚词心里又有些滚水在翻涌。
“这些年我过得好着呢。”程晚词试图模糊重点,“有山有水有画笔,遇人遇事遇风景,我很确信这就是我想要的人生。阿秋,我每个月给你拨电话,趣事都说给你听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见识了多少从前没见过的好景致。有空想他?别了吧。”
仇秋沉默一阵。
程晚词也是有些心虚,不敢看她眼睛。
“你刚怎么说的,这次回来不住家里,三五天就回滇南。”仇秋问,“之后呢,之后怎么打算的?”
“远行的进程一旦开启,脚步就止不住了,我已经不打算在国内念美院,六月份也就不和你们一起参加高考了。国内想去的地方走得差不多了,我也卖了些画,存了些积蓄,接下来到东亚南亚一些国家看看。”程晚词掰着指头合计,“再然后可以去往北美,逛完那里再跑到南半球去……”
程晚词计划中的目的地完美地避开了欧陆和那座小岛,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避开它们。
仇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