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公子。”宣纸微微颔首。
岑墨白看着她额头上的细汗,身子微微前倾说道:“魌面多随尸入葬,魌面精怪食人怨气为基,因为本体不是活物所以一般程度上的怨气根本养不了这么多丑八怪。魌面精怪稀少到众人都以为不过是个幌子,我认为除了那记载的人,根本没人再次见到过。可想而知这里怨气非同寻常。”
宣纸沉默,良久后道“走吧。”
宣、岑两人早就已经步入林中,再不能像在大道上般好走了。庆幸的是越靠近阵的中央,遗留的鬼火就愈发多了起来。
晚秋的落叶被鬼火燃烧,青焰舔着枯败的脱水的树干。樟树林燃着,这里变成了永夜的“盛夏”,直至蔓延到回山千里之外。好似日夜不灭之邪火煎着人寿,方圆地脉,早已杳无人烟,一眼望不到头。
岑墨白悠闲的跟在宣纸后面,低头看着她清冷淡颜的侧脸,时不时的就看一眼他,“木道长。”
岑墨白声音刚起就落,宣纸倏地回头,发现身后再无一人。
“岑岚。”宣纸念着他的名字,快速走到一棵樟树旁,也不顾树下燃着的白骨,双手覆了上去。
岑墨白看着眼前女道突然消失,面无表情地回头往反方向走,重新归入黑暗。不久便到了刚刚容两人藏匿的石洞旁。
他靠在在石洞外沿,看着一路上跟随着他的一群长了犄角的傻鸟,扶额叹息:“不是,你们来就来吧,来这么多,生怕别人看不见?”
魌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领头的那个魌首说道:“我本来就带着魌二、魌三来的,结果他俩跟我说那女道要挟您您还不出手,心想您一定是干不过她!所以就多叫了一点人…”这个领头的还算是看眼色,看出了老大的意思好像并不是要这么兴师动众。就连说话也没什么底气了。
可这样的眼力见已经是这群魌面的顶峰了。
“一点?”岑墨白瞥了一眼魌首,又看向了两只星星眼求表扬的魌二和魌三。
“老大!您看我们多关心您啊!这里一大半的兄弟都是我叫过来的!嘿嘿。”魌二这个缺心眼的直咬魌首话尾说话,蹦哒来蹦哒去,好似城主的提拔已经唾手可得,可劲在岑墨白眼前扭,气的岑墨白眼前冒金星、牙直痒痒。
岑墨白刚欲开口,就被那造孽的魌三给打断了“一共一百二十八个兄弟,除了咱仨我叫了六十三个,说起来还比你多一个呢!”只见魌三指着魌二说道,硬是把岑墨白嘴里所有污秽噎了回去。
岑墨白扶着额看着以魌二、魌三为首的两波势力连说争执带动手、你方唱罢我登场。岑墨白脑海中一阵嗡鸣,只见他忍无可忍,长袖中翻手一瞬两条细如发之千分的银丝破空而出,如离弦之箭金鸣射向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
刹时魌二、魌三听着震耳鸣声还未做出反应,声还未停便感觉到一丝清凉如泉水般的冷气贯穿颅顶,顺着四肢百骸遍布躯体。诡异恐惧顿时爬上心头,击鼓般心跳被囚于胸腔中,每一寸皮肤从下到上攀满麻意,像被无数白蚁啃食,至死而方可罢休。
而这复杂的痛意与煎熬只发生在顷刻。
刚刚叫嚣着“老大对我更加青睐”的魌甲乙丙丁们在同一时刻被回荡在耳边久久不散的破空声定住。滔天唾海如潮汐退去,方才汹涌在最后一层巨浪下平复,后浪铲平前浪,推平了所有嘈杂。
风平浪静下是惴惴不安的躁动。
宣纸脚踏白骨双手覆在高峻扭曲的樟树上,用神识寻找着作祟的精怪。
摸索了一遍。开始她还惊叹于布阵者是怎么掠来这漫山樟灵,并且加以己用的。可历经一探,才揭开这巨大工程的帷幕。
千个万个枯败的樟树下,根与根相互纠缠缝合如无数蛛网叠加,包着这个巨大空洞的世界,而颓废朽烂的枝干是它们的伪装。蓬勃的无数根须联通成一派,随着山动地脉一收一息地搏动着。根须上的细丝深扎地底,盘着土和石贯穿数顷,而末端密密麻麻的绒线晶莹剔透,蠕动着吸取早已干涸的稀薄灵气,白光律动,如一只巨大的蚕蛹沉睡在茧壳中。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这败井颓垣的表面却掩藏着无限生机的内里——向死而生。
“你们动身去找生门。”岑墨白瞥着一群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魌面,一时无言,憋了许久才扔出来这一句话。
这群天杀的怪不得稀少,说是入凶阵就直接拖家带口的来了,又不是赶集,到底怎么想的?
其实不用深想他也明白。这群小鸟看着凶残,但其实是最常被欺负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