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非有形之物,却是浩瀚而伟岸,可曰剑,也可曰道。
吴师于心中洞悉这一柄剑的时候,其尚未凉透的剑修之血,不由得沸腾起来!
某种狂妄到极点的想法,不自觉浮现于其心头。
此剑有多强?我与之放手一搏,能否斩断其锋芒?
无关善恶,无关胜负,仅仅是身为剑修,观此剑,便不由得升起与之争锋的想法。
吴师的右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搭载扶手上,却不自禁呈握剑的姿态,他察觉到了这些,却只是自言自语嘟囔道:
“糟糕,看来我虽然老了,但始终还是一个天元剑修啊!”
躺在躺椅上,姿态慵懒的吴师,虽是心如潮涌,但面色不惊,只是微微眯起眼,如睡去了一般,但脸上却渐渐被几缕阴影所覆盖。
而后,吴师再也没动过,只是躺在躺椅上,如一具尸体那样!
他在思考,却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三天之后,院子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焚香斋戒,养精蓄锐到极致的年轻剑客,以庄严之色,奔赴这场他觉得值得以生死为赌注的试剑之旅。
但迎接他的,却是躺在躺椅上,犹如尸体一样,气息衰弱到极致的吴师。
年轻剑客皱起眉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但片刻之后,吴师的身体缓缓动了起来,他伸出僵硬的手,握住了躺椅的扶手,颤颤巍巍的撑起身子:
“老了老了,稍微躺久了,身子骨就受不了了……”
多日滴水未沾,让吴师的语气很是沙哑。
年轻剑客只是为了试剑而来,没有兴趣关怀孤寡空巢老人,甚至将吴师这般作态,当做干扰自己心神的一种心脏战术,长剑缓缓出鞘,寒光四射:
“还请赐教!”
吴师微微伸手,摇了摇:“年轻人,别那么急,战斗是需要情调的,须得慢慢来才能有味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些问题,也想问你一下。”
年轻剑客想起师叔曾经说过,的确有些剑客比较喜欢搞这调调,来点战前问道的事情,好提升决斗逼格,想到这里,虽然年轻剑客更喜欢直接一点的套路,但也也觉得可以试一试:
“你问吧!”
吴师抬起头,浑浊的眸子泛起一抹好奇:“这个世界以剑为尊,仿佛除了剑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存在,但这显然是不对的,所以我想问一下,你如果不修剑道,那么,你会去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让年轻剑客愣了许久,因为从三岁那年握住玩具木剑后,就没有想过除了剑道以外的事情,而未曾想过,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到年轻剑客这般模样,吴师已经知道了答案,忍不住微微摇头:
“看来你是从未曾想过,也罢,今天过后,你有着足够多的时间去想这个问题……”
在这一瞬间,年轻剑客察觉到了不对。
他握在手中的剑在颤抖,那是危险来临的前奏。
但察觉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晚了。
无形的黑暗,如帷幕一般席卷而来,妖异且疯狂,直至覆盖了一切。
三天的思考过后,吴师依旧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但却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须得有一些力量,才能说其他的。
所以,吴师在说话的那一瞬间,心神便沉浸于往昔的回忆中。
那一天,魔天借江秋之身,以指为剑,曾创造了一门魔剑,演示于吴师眼前。
吴师放开心扉,彻底拥抱的那一瞬间,铭刻于回忆之中的那一门魔剑,其繁复玄奥的技巧变化悉数淡去,仅剩下一缕魔性,在其心扉中闪烁着。
【知道什么是魔吗?】
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语,回荡于吴师脑海之中,下一瞬间,这般低语化作漆黑的光,彻照身心。
于冥冥中,吴师见得一幕。
身穿黑色风衣的少年,盘踞于白骨之车上,以手撑颌,以冷峻的笑容,俯瞰着尘世。
怨魂戾魄追随其左右,魑魅魍魉臣服于其身前。
“我来背负一切绝望与怨执,我来斩断所有孽因与恶果!”
以天魔之姿巡狩大地,只为这份大愿铭刻于尘世之中。
知晓此愿,明悟其心,理解其意,竟是一瞬间,便是与仙道渐远,断了逍遥自在的超脱之路,只因魔性深重,执迷不悔的背负起了所有。
不知道何时,吴师已经和年轻剑客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