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
一代又一代的凡人,踏过这条纳祭之路,原本唯有野兽方能通行的山林兽道,被人们踏出了一条蜿蜒之路,人迹罕至的荒野,多了一些茶肆饭铺,对外乡人封闭的村镇,也笑脸相迎外来的纳祭者。
在百年的时光中,八荒原的风貌,被这股祈愿的力量改变着。
一地之民,百年之祈愿,皆凝于这一味。
此味,如此醇厚,也如此醉人!
莫天歌是烹饪者,但这一刻,他也是食客,品味着这般味道,心神渐有迷醉,但他的目光却越发凝重,因为,这一道料理的终味,还没显现。
终葵舞,九鼎祭,两牢烹,泰山禅,祭天礼,这是莫天歌前世炎黄一系的祭祀演变脉络过程,莫天歌烹饪这一道料理所采用的主题,便是两牢烹。
王以牛羊猪之三牲为祭,祭天地群星,山岳河流,万众鬼神,可谓太牢之礼,诸侯以猪羊二牲为祭,祭祖先与鬼神,此乃少牢之礼。
两牢烹乃是古之祭礼,曾于商周之时而大显,莫天歌的灵感也源自于此,不过,他所烹的这一道料理,并不是完全的两牢烹。
因为,真正的两牢烹,不仅需三牲,还需五谷。
仅仅鬼神缘米,完全不足以撑起五谷这个主题,所以,莫天歌采用的主题,是两牢烹的最低端仪轨。
王者用太牢,诸侯用少牢,而士民不以牢祭,而是以猪或熟食而献宗庙,可谓馈食。
王,爵,民,三者构筑了一整套的祭祀仪轨,这便是两牢烹之真容。
这一道料理,真正采用的主题,便是馈食!
馈食之礼,看似只是两牢烹最低端的仪轨,但却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后世的孔府,每年祭孔,遵循的也都是两牢烹之古礼,虽然在一些时期,因为皇帝嘉赏而有所僭越,但千年以来,始终大体遵循着太牢与少牢之下的馈食之仪。
炎黄文明之渊源流长,从此可见一斑,在现代依旧可以吃得到的孔府菜,源自于在遥远的公元前的两牢烹,也源自于士民的馈食之礼
这一道米糊,里面并无猪,但对莫天歌而言,行馈食之礼而做主题,也不需要猪。
两牢烹中,为什么需要牛羊猪呢?
普通人不知道,但作为曾经的民俗学者,莫天歌对这方面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牛羊猪,其实皆是一种代指,也是炎黄文明在特定时期的宗教演化与变革。
最初的祭祀,皆是血祭,而这种血祭并不是很挑剔,而发展到了商周之时,生活物资渐渐充裕,血祭渐渐跟不上宗教需求了,奴隶之贱血,岂能凸显仪轨之庄严,献祭之华贵。
献祭更高贵的血,衬托更高贵的宗教逼格,自然而然成为了一种需求。
落后的时候,馒头顶饱,稍微富裕一点,馒头里没肉馅,看都不想看。
人性,千古如一,不曾变!
奴隶之血不足贵,那么自是民血,诸侯血,甚至是王血而显贵,但这种宗教逼格需求,还是会遇到很大的麻烦,最终,牛羊猪便脱颖而出。
牛乃力之显,王家精心饲养,用以献祭,便是王血之代替,羊乃慧之显,诸侯豢养之,便是诸侯血之代替,而猪,也无需多言了。
此刻,这一道料理中所凝聚的祈愿,源自于民,也显之于民,可谓地地道道的民血。
以民祈,民愿,民血以为烹,最终铸这一道两牢烹,馈食宴。
莫天歌的凝重也在于此,这一道两牢馈食,重点在于“馈”,在于双方的交互,若不能馈,而味终不为熟。
洞窟之中,火光四溅,王天元洒下的那一道米糊,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球,依附在圆石上肆意燃烧着。
只剩下模糊剪影的狐尊,便盘踞在原石之上,被火球袅绕着,无穷光焰聚集于祂的身上。
民祈,民愿,民血,皆直接指向狐尊,那一碗米糊所化之光焰,以及光焰中蕴含的美味,也遵循着这个指引,向着狐尊蔓延着。
莫天歌不知道所谓的阴世是什么东西,更不清楚迷堕阴世是个什么症状,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烹这一道料理。
莫天歌相信,只要这一道料理的功率足够滂湃,火力足够凶猛,那一份寄托了万民祈愿的美味,必然可以跨越阴阳的界限,触及迷堕的狐尊,让祂品味到这一份属于祂的美味。
正所谓,大力出奇迹!
莫天歌凝重的等待着,等待着奇迹的诞生。
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来滚去的王天元,好半响才忍住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