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蔺安澜与冷桐交集很少。
红雨大陆皆知,花烬阁做生意不择手段,清高之人向来看不上。
蔺安澜身为沧澜国的保护神,更是不可能让这种乖张无度,行事不讲律法章程的江湖势力进入沧澜国捣乱。
所以,一直严防死守。
一直到沧澜国号一十六年,他被众叛亲离,诬陷背叛,追杀围剿。
身边忠心之人皆身首异处,而他,手脚被砍,已成废人。
逃到沧澜边境时,他身边最后一个属下也为了替他引走追兵而被万箭穿心,留他一人在树林中,等待着那搜寻的火把渐渐靠近,像典狱司提着灯笼前来收他的魂。
这时,那被他隔绝在沧澜国之外的女魔头出现了。
她与他交易。
她帮他死遁,从此世间再无蔺安澜。
他说他已一无所有。
蔺安澜还记得,那黑衣黑眸的绝色女子,冲他翻了个白眼,说:“下辈子当牛做马!”
他笑了。
由着冷桐带他离开,不知是何处的一间小木屋,只有他与冷桐。
她每日天黑都会出现,一脸嫌弃地给他喂吃的,然后又骂骂咧咧的给他敷药。
一边骂他冤大头,一边骂那些背叛他的人狼心狗肺。
蔺安澜就笑着听她骂。
无它,她骂得对。
父亲教他要忠君爱国,不负皇恩,母亲教他要善待族人,温和有礼。
他也是这般做的。
但冷桐给他上了最后一课。
她只对他认真说过一句话,她说:“你的全部真诚要用在值得的人身上,而这乱糟糟的世间,无人配得上。”
他追问了一句,“你呢?”
正经不过一句话的女魔头立马嗤笑,“我?我是这乱糟糟的世间的最恶之人,你说呢?”
那时,蔺安澜因着冷桐粗手粗脚的换药全身都疼,不及细想。
如今重来,他细想以为,那时她的意思或许是说他二人不相配,既是如此,那他便丢掉那些所谓的教条礼义,奔向有她的罪恶深渊。
如此,便配了。
蔺安澜闭了闭眼,半年光景,他手脚全无,五脏六腑入毒,外伤深可见骨。
可冷桐,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他曾问冷桐,为何救他。
她说她这样的恶人,从来不救人。她是准备把他救活,然后送给沧澜国换更大的利益。
蔺安澜一个字都不信。
花烬阁女魔头,名不符实。
他曾以为这样一个潇洒又拎得清的女子,无论放在何种环境下,都能活得很好。
可她死了。
她的手下,一个叫红狸的姑娘,红着眼睛说她被扒皮拆骨,死无全尸。
死之前,她让红狸来照顾他。
却没有留给他只言片语。
她一直那般潇洒,救他时不计后果,离开时也不作解释。
蔺安澜以死相逼,才逼得红狸说出自己知道的全部。
冷桐去见了一个她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的人。
红狸也不知是谁。
冷桐虽一手创立了花烬阁,可在花烬阁之前,她是做什么的,谁也不知道。
她就像一道影子,想消失时随处一匿,那这辈子便是谁也别想找到她。
红狸拼死只从野狼口中夺回她一根骨头。
后来,他不知自己麻木的度过了多少日日夜夜,只知道自己将那根骨头磨得尖锐,立于床缝,然后将自己的心脏与那骨头紧密相拥,了却一生。
那是他第一次抱她。
红狸还是个姑娘,怎可就这般照顾他一生一世。被她看中的人自是会听她的话,红狸一直尽心尽力照顾他。
可他,却不能那般自私。
更何况,他是真的有些想念她,哪怕是听她不耐烦的骂他,他都觉得开心。
就像方才,她极其不耐的一句“有完没完,我困了。”他听着都那般心动。
“主子,你怎么了?”碎星见自家主子突然捂住心口,焦急出声。
蔺安澜摇了摇头,“无事。”
他只是一想到她随时可能消失得悄无声息,心口就痛得不能呼吸。
这一次,他什么都不要,只要护着她,看着她。
一年之后,她必须活着,活得跟现在一样肆意嚣张,想杀人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