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婆坐到那张斑驳的长桌后面,将拐杖搭在旁边,伸出那只布满皱纹的手将原本合上的毛皮本子重新打开,可明明才合上不久,上面却起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迎着烛光散去,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
她视若无睹,慢悠悠的翻阅着。
林珞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捧一杯热水,等待着什么……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后,水婆终于开口说道:“你要找的那个孩子叫骨儿,是老鬼四十四年前带回来的婴孩,浑身雪白,只有那双眼睛最黑。”
林珞等来了答案,心底仍旧困惑,启唇问道:“可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不过二十左右的模样。”
“那是因为她生下之时天生不足,血脉不通,体格异也于常人,所以老鬼将她封在寒冰之中,一封就封了二十年,她虽然活了四十四年,可只有二十四岁的相貌身形。”
“她到底是谁?又从何而来?”
“我只知道当年老鬼抱着那孩子来我这的时候,我闻到她的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香烛味,可究竟从哪里来?我也不知道。”
“香烛味?”林珞眉心夹紧,细细思忖,有浓烈香烛味的地方不是祠
堂就寺庙!
水婆继续说:“其余的,老鬼没有提,我也没有问,说到底,那只是一个不足三日的婴儿,历事不多,能让人知晓的也不多,就全当她是个弃婴,如哑生一样。”
幽幽的声音顺着空气卷进林珞耳边,即便知道了那女子的名字和相貌不老的原因,可他心里最大的困惑终究还是要等见到那名女子后方能解开。
“她现在在哪儿?”
水婆翻阅书页的动作停了下来,口中低沉诡谲的吐出一句:“水中竹林!”
……
鬼市最深处
这里与灯火通红的河岸高楼不同,它宛若坐落在寒冰的最深处,黑暗无光,阴冷潮湿,空气里甚至还滚着细细的雨粒,一阵一阵的扑在脸上。四周放眼一看,只见高竹耸立、竹叶缠绕,最顶端的石壁就像一个雨漏,不停的往下滴水,稀稀落落的洒在竹叶上。再仔细一看,那一根根的竹子上仿佛流着水,就像是从每一节的竹子里渗透出来的,然后又渗透进下一节竹子中,延续不断。
竹叶沙沙作响,空灵清脆,丝丝入耳,甚至还能听到几声鸟儿鸣叫的声音,在茂密的竹林里不断穿插回荡
。
不知是秋到了?还是风来了?竹叶唰唰地、不停地往下落,似羽毛般轻飘飘的在空中来回拂着,缓缓坠下,最后落在水面上,荡起了一圈圈涟漪,如此盛景,美得仿佛一场虚幻的梦境,宛若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让人轻微的呼吸声都不由地放慢了很多,生怕将眼前美好的一切破坏掉。
负责引路的哑生提着一盏琉璃灯走在前面,领着林珞淌着水一直往竹林深处而去。地上满是散落的竹叶,一层层堆积而起,渗在泥泞的水里,好在那水不深,刚刚淹过脚掌。
但周围实在太冷了!
比铁栏中还要冷!
冷风啃咬在林珞的身上,简直刺痛无比,导致他眼睛上、眉毛上很快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口中呼出来的气也盈盈一片。
他只有将手掌贴在琉璃灯的外面,指望里面烛光散发出来的温热感能让发冷的身子好受一些。
倒也奇怪,明明哑生穿得十分单薄,脚下的鞋子也泡在水里湿透了,可他丝毫不受这般影响,还时不时地回头看几眼林珞,见他浑身哆嗦,便道:“给你……吃的火焰果已经……没有了,你只……能这样冻
着了,其实一……点也不……冷啊!”
“……”
哑生一直待在鬼市里,自然不畏惧这种刺骨的冷。
可林珞是温室里的花朵,自幼就被保护的很好,耐不了寒,也耐不了热。因此温次还常常嘲笑他,说他其实是身体有病,只是找了个借口不想吃药罢了。对比,林珞也无力反驳,他动也不行,武也不行,又怕冷又怕热,不是有病是什么?可实在懒得做解释,就由着大理寺上下的人笑了好几年。
哑生许久也没听到他说话,又突然转头问他:“等……找到你要找的……人,你是不……是就会……离开这里,去长……安?”
林珞牙齿一打哆:“应该吧。”
“那……你一定要带上我,反正……阿婆不……会知道的,我去一去就……回来。”
“好。”林珞爽快应下。
哑生心底开心,便更加卖力的往里走,他宽大的衣服和袖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