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炷香后
林珞换上了朝服,连夜乘马车从内侍省的玉祥门进的宫。
迎夜的雨,淅淅沥沥。
马车在宫中的莲湖路上穿行,车轮碾压在斑驳的青石板上发出了“咯咯噔噔”的响声,就像敲打在人的骨头上一般,莫名有些难耐心慌。
小许,林珞指尖一并,撩开帘子朝外头看去,高墙耸立,一砖一瓦伴随着斜飞的细雨从他的眼前快速掠过,冷冷清清,显得幽暗诡谲,又有几分身处在宫墙之内的诸多无奈和孤寂。
他看不清,也分不清自己现在在宫里的哪条路上?
只知道经过内侍省就到了右藏库,再往前,就该到太极宫了。
其实他对宫里的路况并不熟悉,曾任职大理寺卿时也很少进宫,除非遇到大案需要禀报或者先皇传召才会进宫一趟,而至今算一算,他已经两年多没有进宫了,时光只在这弹指一挥间,匆匆过了,当真是不留任何痕迹啊。
他心思凝重,轻叹了口气,心想:皇上深夜急召,还是密诏,究竟所为何事?
很快,马车在双德门停了下来,他下车后就随着前来接他的宫人朝养心殿的方向去,一路上,雨滴噼里啪啦
的打在伞上,就像是一股无形的压力从顶上灌注而下,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握不住伞柄了……
到了养心殿门口,他收起雨伞,抖搂了下身上细细的雨珠,又重新整理了下朝服,这才迈步进了内殿。
殿中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甚至有些呛鼻,与殿外不同,里面虽然点着几盏明灯,却仍旧显得昏暗阴沉,视线所及之处都仿佛散发着一缕缕扑捉不到的白雾,让人不经意间就会陷入昏昏沉沉的境地里,浑身酸软。
林珞低垂着目光,只能感觉到眼前隔着一块巨大的纱帘,文帝就躺在里面的龙床上,隐隐间似乎还有两道人影在床榻边。
“草民参见皇上。”
他伏膝而跪。
大理石的地板冷硬的很,冰凉的气息穿透他的衣服落进他的膝盖里,就像有虫子在钻……
半晌,安静的内殿里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从纱帘后落到了林珞的面前,那是一双普通的黑色靴子,白底白边,没有绣任何纹样,是宫中太监所穿的。
“林大人,皇上请您进去。”李公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是!”
林珞撑身起来走了进去,稍稍一抬头,就看
到李太医坐在龙床边的矮凳上,正将文帝身上扎的银针一一取下来。
而此时的文帝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难看,颧骨微凸,一双眼睛更是空洞无神,头发也在一夜之间全白了,他消瘦的身子隐约间还在抖颤,似是冷到了骨子里。
已然不见半点昔日天子的风采。
“林珞。”文帝偏头看他,虚弱的唤了一声。
“草民在。”
“朕……有一事要拜托你。”
“不敢!”这不是折煞他林珞吗?
哪有天子拜托草民的?
文帝又看了一眼李太医,吩咐:“李太医,你告诉他吧。”
“是。”
李太医从自己的药箱中缓缓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然后递到林珞面前,并将其打开,盒中结了一层冰,散发着白色雾气,里面那只纯白色的虫子还在里面蠕动,只是比之前的体态瘦了两圈。
林珞见其,眉心蹙起。
“这是从皇上龙体里爬出来的,是一只寒蛊!老夫研究数日,才惊觉这寒蛊在皇上体中竟然存活了四十四年,是随着血液自口而入,一旦此蛊入体,慢慢长成,不会一时要人性命,但会日积月累的消耗人的精血,直到精气殆尽,所
以皇上这几十年来总是体寒不见好,时常还会牢疾咳嗽,都是这只蛊引起的。”
林珞眼神不禁一沉。
一只蛊竟然在皇上体内存活了这么多年?实在让人惊讶。
尔后,文帝才艰难开口:“四十四年前,朕只有四岁,那时还在王府里,突感风寒病重,性命垂危,多日也不见好,父皇就请了钦天监入府,为朕谋象,当时,钦天监说了三句话。”
文帝稍顿片刻,睁着都快要看不见眼白的眼睛,牢牢的看着头顶上垂落下来的纱幔,缓缓吐出,“紫薇偏南,白心重现,以血换血。”
紫薇偏南,白心重现,以血换血。
这三句话久久回荡在内殿。
林珞眸光低垂。
“没多久,父皇